? 将中国网络文学的起点定在1991年,还是1996年,抑或是1998年?业内尚存争议。其实,即便以稍晚的1998年为起点,中国的网络文学也已经走过了23年的发展历程。20多年间,我国网络文学经历了从少到多,从弱到强,从不被看好到很受重视的变化。如今,中国的网络文学由于作者、作品、读者数量之巨,影响之广泛,IP产业化成绩之惊人等原因,已经成为极为显著的文学现象和文化现象。网络文学的影响已经不仅局限在国内,据统计,仅2021年,我国网络文学的海外用户就已超过1.5亿人,网络文学已经成为外国人了解中国社会、中国文化的重要窗口。网络文学的蓬勃发展,是我们国家、民族、社会发展进入快车道的体现,是科技力量、资本力量、行政力量、学术力量、审美需求力量综合作用的结果。
在网络文学的生态环境、动力系统中,奖励措施应该是不容忽视的一个因素。发展迅猛的网络文学,确实存在着娱乐化、快餐化、商业化、庸俗化、粗鄙化等问题,但是,客观地看,海量的网络文学作品中也不乏优秀之作,关键在于,我们需要发现它们、擢拔它们、彰显它们,让它们发挥示范和引领作用。应该说,网络文学领域里各种各类奖项的设立、评选、发布、宣传等,与网络文学批评、网络文学研究、网络文学监管等一道,为我国网络文学的健康发展起到了激浊扬清、引导推动作用。像“榕树下”曾发起的“网络原创文学作品奖”,橙瓜网启动的“网文之王”橙瓜网络文学奖,咪咕阅读承办的“咪咕杯”网络文学大赛等,属于文学网站牵头举办的网络文学奖项;像浙江的“网络文学双年奖”、四川的“金熊猫”网络文学奖、上海的“天马文学奖”、湖南的“湖南网络文学作家(作品)奖”等,是各地作家协会主办的网络文学奖项;像“茅盾文学新人奖网络文学新人奖”是中华文学基金会主办的奖项,这些奖项在网络文学界产生的影响力都是可圈可点的。
“金桅杆”奖是辽宁省作家协会于2019年设立的网络文学专项奖,与1996年设立的“曹雪芹长篇小说奖”(2020年更名为”曹雪芹华语文学大奖“)、1997年设立的“辽宁优秀儿童文学奖”、1999年设立的“辽宁文学奖”共同构成辽宁作协的奖项体系,为辽宁乃至全国的文学发展与时俱进地发挥着助推作用。
“金桅杆”奖属于年度奖项,每年开奖的频度设置足以见出辽宁作协对网络文学的重视和对网络文学良好发展态势的期许。2021年12月,第三届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揭晓,《工程代号521》等10部作品榜上有名。打量10部获奖作品及其作者,大致能够捕捉第三届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的一些风向。
一、视野扩大:从瞩目辽宁到放眼全国
“金桅杆”奖的设立,旨在通过“奖励当年在网络文学作品创作、影视产品改编和图书出版等方面产生较大影响的我省网络作家”“以引导我省网络作家创作主题积极向上、内容健康优质、弘扬主旋律、传递正能量的网络文学作品,打造在国内有知名度和影响力的辽宁网络文学品牌?!闭馐墙毕钌枇⒅踔靼旆胶妥橹咝娴某踔?,其彰显辽宁网络文学成绩、宣传辽宁网络文学作家、突出辽宁网络文学地方特色和地方意义等侧重性思路是显而易见的。第一届获奖的九位作家均为辽宁人的情况,属于践行了奖项设立之初的规约。但是,这种评奖范围只局限在辽宁省的做法,很快就得到了调整。虽然至今为止未见明确的相关条例说明,但是从评奖结果我们已经清晰地看出了这种变化。第二届“金桅杆”奖获得者七人中出现了一个辽宁之外的内蒙古籍作家酒徒,第三届“金桅杆”奖获得者十人中出现了两个辽宁之外的作家,分别是黑龙江籍的鱼人二代和广东籍的步枪。这种变化趋势让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未来一届又一届“金桅杆”奖的获奖名单中辽宁之外的外省籍作家范围会越来越广。
评奖作家作品范围的扩大,是“金桅杆”奖适应网络文学发展新态势做出的新调整,体现了立足辽宁、辐射东北、面向全国的开阔气象。这一调整,看似平常,实则意义不容小觑。首先,扩大评奖范围这一举动本身就起到了加强奖项影响力的作用,因为它释放着开放的姿态、交流的意愿,表明了辽宁与全国各兄弟省份在网络文学发展中协同发力、共创佳绩的决心。其次,鱼人二代、步枪、酒徒等几位外省籍优秀作家进入“金桅杆”奖榜单,在分享了奖项带给他们荣誉的同时,也会因为他们在网络文学领域中的创作成绩、影响力、荣誉等为“金桅杆”奖带来传播、传扬等积极效应。
一个文学奖项要赢得更大的影响力和更大的声誉,肯定要在很多方面做出努力,评奖范围的扩大不是唯一的也不是最主要的途径,但是,评奖范围又确实是文学奖项影响力和声誉的一个相关因素。比如,诺贝尔文学奖之所以成为一个影响巨大的世界性大奖,就与诺贝尔在遗嘱中说的“要把这笔奖金发到斯堪的纳维亚以外的世界上去”这一意愿有关,诺贝尔文学奖在国籍、语言和文类方面的不加限制,确实是其声誉积累的不容质疑的重要因素之一。虽然作为省级作家协会设立的文学奖项不可能也没必要将全世界的文学纳入遴选范围,但是,我们在设立奖项、维护奖项、运行奖项的过程中,积极参考国际、国内较著名的文学奖项的成功经验,吸取一些奖项举办过程中出现问题的教训,还是极其必要的。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已经以越来越开放的姿态、越来越开阔的视野、越来越独到的眼光展露了自己的成长风貌,相信在既彰显辽宁网络文学成绩,又标举中国网络文学精品的道路上,它会越走越稳健,产生更大的影响力。
二、焦点清晰:突出关注时代、聚焦现实的网络文学作品
第三届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鲜明地表现出对现实题材作品的倾斜,10部获奖作品基本上都属于现实题材?!豆こ檀?/span>521》《奋斗者》《大国重器》三部作品整体看属于工业题材,如果细分的话,也有科研公关、产业开发、技术自主、国企改革等不同侧重。无论是高性能密封材料的研制、推广和产业化,还是国字头企业在内部机制、内涵式发展方面深化改革的艰难推进,抑或是大型盾构机械过硬核心技术的掌握、自主科研能力的提升,三部作品都让我们看到了国家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一代又一代劳动者的奉献,以及当代中国工人的活力和自信。作品中不仅有工厂、车间、工地、钢筋、铁板、熔炉、铁轨、隧道、机械等典型的工业元素,更让我们一次次仿佛身临面红耳赤的科研讨论现场、热火朝天的技术公关现场、千钧一发的事故救援现场、紧张兴奋的工程竞标现场……《云霄之眼》《大国战隼》属于军事题材,非常凑巧的是两部作品都涉笔航空兵歼击机飞行员生活,关注这一特殊兵种的成长和飞行员们的心路历程?!对葡鲋邸吠ü细裆踔两咏锌岬募呋骰尚性毖“喂痰男鹦?,侧重关注霍棠等四名女战士的成长,适时地呼应了2021年4月是中国空军女飞行员成立70周年这一值得纪念的历史大事件,展现了新时代女性在中国军事航空领域的风采。《大国战隼》通过李战这一不虚荣、不骄傲、敢挑战、勇担当,在精神上不断进取、在技术上精益求精的新时代歼击机飞行员形象的塑造,浓缩了一部人民空军装备发展史和人民空军飞行员从稚嫩到成熟的成长史。其实,《大国重器》《秘野奇域》《医等狂兵》三部作品虽不是典型的军事题材,却也有一定的军事元素。《大国重器》展现了铁道兵在中国铁路发展史上艰苦卓绝的奋斗历程和任劳任怨的奉献精神;《秘野奇域》中科考探险队伍主要由军人组成,每一次的挑战极限和勇敢前行,正因为他们是军事科学考察团;《医等狂兵》以传奇方式塑造了一个身怀绝技、超级强悍的退伍“兵王”形象。除了工业、军事这样的宏大题材以外,日常题材的作品也各具风采,《旦装行》写一个县城民间小剧团在当下遇到的生存问题,以及面临困境时不同人做出的不同选择?!豆氏锱簟吠ü毡弦档呐笱蚺衾吹缴缜ぷ魉龅降母髦帧八鍪隆保从沉俗罨愕陌傩丈罘缑??!渡枘愕男摹沸炊际邪楹团猿沙?,包含职场、青春、商战等现实内容。
第三届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对反映时代变革、表现现实生活、体现人民主体地位的作品给予特别关注,与党和政府对新时代文艺工作的积极倡导相一致。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文艺“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我国作家艺术家应该成为时代风气的先觉者、先行者、先倡者”。人类文学发展史表明,现实,既应该是文学的出发点,也应该是文学的落脚点。真正优秀的文学作品都与时代密切相关,是时代脉搏的感应器和时代精神的留声机。我们承认,文学与现实生活、与时代的关联有不同的方式,有的是以直接的写实的方式,有的是以浪漫的抒情的方式,有的是以象征的暗示的方式,但不管怎样,文学在精神上都应该是现实主义的。
我们处在一个大变革、大发展的时代,值得关注的人和事、值得思考的现象和问题、值得讲述的故事和业绩,实在是多之又多,现实生活中有切实的烦恼和困难,有不断的挑战和考验,也有真正的成功和喜悦,努力、拼搏、奋斗的历程和效果鲜活生动,火热的生活为文学提供了极其丰富的素材。网络文学既然是文学,自然不应该无视现实、背离时代。当然,即便是那些看似与现实无关的玄幻、仙侠、穿越、宫斗、修真、架空等网络文学作品,其实也与现实保留着某种通道。只是因为它们的主体内容不是现实生活,我们才在题材的角度将它们界定为幻想类作品。从作者与读者审美需求的角度考虑,现实题材的作品与幻想题材的作品都有存在的必要和意义。正如梁启超所说:小说的形态是由人的情性的两个方面决定的,人对所经阅之境界、所产生之情感等“常若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却又想知其所以然的本性导致了写实型小说的存在,而人的“常非能以现境界而自满足”的本性则导致了幻想型小说的存在。从这个意义上说,各种幻想类网络文学作品是有其存在的合理性的,而且,幻想类网络文学作品中也的确出现过公认度较高的优秀之作,那些在幻想类网络文学创作领域取得不错成绩的作者继续其幻想类作品的探索之路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网络文学中大量千篇一律、模仿抄袭、低级媚俗、搜奇猎艳、胡编乱凑、粗制滥造的幻想类作品挤压得现实题材作品在网络上呈罕见之势,使得以青少年学生为主体的读者痴迷于异世界的离奇古怪而难以面对现实时,那么,我们就有理由、有责任大声疾呼网络文学创作者适当向现实题材转移视域。
将那些在幻想类网络文学营造的虚幻世界中浸淫太久,靠开挂、奇遇、金手指、打怪升级等获得替代性慰藉的作者和读者,适时适度地拉回到现实中来,让他们接接地气,更真实地感受生活、思考人生,应该是当下对网络文学发展真正关心的表现。虽然在各方努力下近年来现实题材网络文学作品占比有逐渐上升的态势,但与幻想类网络文学作品比,量上的距离还是明显的。第三届“金桅杆”奖明显青睐现实题材作品的举动,体现了对网络文学社会属性的强化,表征着这个奖项较强的社会责任意识,这样的颁奖倾向,对于打破网络文学写作、阅读中的僵化和定势,促进网络文学观念的发展和成熟,都会起到一定的作用,符合网络文学发展的内在需求。
三、导向明确:标举蕴含正能量的网络文学作品
优秀的文学作品在人类生活中之所以意义重大,是因为它们能够给人感动、给人希望、给人力量。正如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所说,文学应该承?!熬倬裰?、立精神支柱、建精神家园”的使命,应该“给人以价值引导、精神引领、审美启迪”,应该“为历史存正气,为世人弘美德,为自身留清名”。
获得第三届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的10部作品,都是拥有正确价值观蕴含正能量的作品。首先,获奖作品中蕴含着浓郁的爱国主义精神。无论是工业题材作品,还是军事题材作品,抑或是日常生活题材作品,无论是探险故事,还是传奇故事,抑或是家长里短的故事,无论是男性形象,还是女性形象,无论是中老年形象,还是青年形象,这些作品都让我们感受到了国家观念、集体观念、民族情感、民族精神。关键在于,这种爱国主义情怀表现得自然而然、感人至深,毫无惺惺作态之嫌。其次,获奖作品都有明确的是非观、善恶观、美丑观、正邪观,不做高深莫测的所谓“价值中立”或“观点悬置”。在这些作品中,善良、正义、乐观、宽容、努力、上进、勇敢、担当、吃苦、奉献等人性正面素质,以及自强不息、敬业乐群、扶正扬善、扶危济困、见义勇为、孝老爱亲等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美德,始终得到肯定和张扬,而对那些狭隘自私、心狠手辣、奴颜婢膝、尸位素餐、穷奢极欲、以邻为壑等丑陋的人性表现,始终给予揭露和否定。让拥有正能量的作品获得奖励、得到传扬,“金桅杆”这个奖项也体现了其存在价值。
其实,将充满正能量的网络文学作品标举出来,也是“金桅杆”奖与一些读者能够达成共识的表现。在《大国重器》连载过程中,我们看到过这样的读者评论:“身为八零后的退伍老兵,看本书的时候有着很深的代入感。祖国的繁荣富强,有着革命先烈的不畏生死,有着科研人员的顽强拼搏,更有着普罗大众的点滴奉献,愿祖国和人民越来越好!本书很棒,很励志!”还有的读者写到:“很多年没有看到这样激情四射、热情澎湃的小说了,为作者点赞,谢谢你!时代需要正能量,需要这样的作者和作品?!痹凇兜┳靶小妨毓讨?,有读者这样写到:“将好多京剧知识融入到小说中一点点普及,既自然又易记,非常利于国粹的传播。同时书中还道出了这些坚守本心的艺人们,在成长成才之路上的艰辛和不易,令人感动!华夏戏曲舞台上,有好多戏种,窥一斑而知全豹,相信其他种类的艺人们也都经历不少磨砺,为坚守本心、坚持传承的艺人点赞?!闭庵侄猿渎芰孔髌贩⒊龅挠芍缘目隙ê托郎捅泶锪硕琳叨杂形露?、有厚度、有力度的优秀网络文学的热爱和期待。
网络文学的读者群体在不断地动态扩张,如果说曾经的网络文学阅读主体是“70后”“80后”,那么今天的网络文学读者已经向上蔓延到了“60后”“50后”,向下蔓延到了“90后”“00后”,甚至“10后”。面对如此广泛的读者大军,网络文学在题材上、种类上、风格上、写法上当然应该是多元的,不断探索的,而在价值观上坚守正能量则是任何读者都需要、任何作者都不该违背的,因为正确的价值观是文学的根与魂!
网络文学在发展过程中与市场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市场这把双刃剑之下,网络文学既得到了推动,也受到了一些干扰,一些网络文学作品为了盈利、为了吸引眼球确实存在某些不洁净、不健康、不阳光、甚至不道德的问题。净网行动、网络监管规章等能够对这些现象起到一定的警醒和抑制作用,而各种网络文学奖励举动则是以示范、引导的积极方式发挥着纠正不良风气的作用。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以鲜明的价值导向体现了这种作用。
结语
相对于年产量以数百万部记的网络文学生产来说,10部获奖作品绝对是九牛之一毛,“金桅杆”奖评奖结果应该也存在着各种因素导致的“遗珠”之憾。
但是,一个奖项存在的意义,也许并不在于它绝对全面、绝对权威、绝对无可挑剔,只要从某个角度、某个层面遴选、标举出与时代发展、社会需求正向关联,与奖项本身确立的价值标准、评选初衷相吻合的作品,其存在就是有意义的。相信“金桅杆”奖在未来的实践中,在指标体系的科学化、程序正义的透明化、执行主体的多元化等方面能够进一步得到加强,逐步形成自己的特色和传统,赢得更大的声誉和公信力,成为中国网络文学奖项中的经典品牌,真的像桅杆之于轮船那样,成为辽宁乃至中国网络文学的信息源载体和动力源支柱,发挥出激发新的创作形态,拓展网络文学更多可能的作用,有效实现对文学生产和阅读趣味的引导和建构,为网络文学的杨帆远航起到良好的支撑和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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