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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旬老太的幸福生活
来源: | 作者:刘素平  时间: 2019-12-02
  2013年4月末,一场透雨过后,春天与冬天的马拉松恋爱结束了,大地开始了春耕的序曲。一天清晨,座落在辽西走廊上的长岭山村突然热闹了起来。一户青砖瓦房人家的大门口,噼里啪啦地响起了鞭炮声。于是,三三两两,托儿带女的人们,忙里偷得半日闲,陆续沿着房舍间新修的水泥板路,脚不带泥地前来贺喜。这个说:刘大妈好福气哟!祝贺你见着五辈人了。那个问:刘大哥当太爷的感觉好吧?
  原来这是刘姓人家在为新生儿办满月酒。在一个小山村,何等尊贵的出生会让人们在春耕大忙的节骨眼,扔下手中的活计来欢聚呢?
  
  (一)山美水好人长寿
  在著名的辽沈战役主战场——塔山西北15公里处有一座山,因由西向东延绵数十里而得名长岭山。山不在高,有城则名。570多年前,中国最伟大的古代军事防御工程——万里长城选址在了长岭山上蜿蜒,而使长岭山在古章典籍上拥有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长岭山上的长城,既是明代辽东镇长城之一段,又是清代有“绿色长城”之称的柳条边的边墙。而山下的同名村庄,原为长城的堡城,最早的居民为守卫长城的120名军屯兵士。堡城内的兵士,边守城边垦田种地,亦兵亦民。后来又有民屯和商屯加入。几百年来,繁衍生息,现如今,已发展成为几百户、千余口人的村落。
  长岭山海拔大概只在一二百米左右。山坡上植被茂密,果品飘香,北方特有的水果,如:苹果、李子、梨、枣、杏、核桃等在不同的时节成熟,新鲜的水果从六月初能一直吃到十月末。
  长岭山上还有多处泉眼,山泉清澈,溪水潺潺。“长岭山泉”已经注册了商标,富有多种矿物质的山泉水已经成了城里人争相购买的放心水。
  长岭山村不仅是连山区的果业生产基地,而且也是花生、大豆、谷子、高粱、玉米等多种经济作物基地。近几年,草莓、香瓜、西瓜及棚菜也成了村民的经济来源。年人均收入在万元以上。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长岭山人吃着自己种植的纯绿色食品,喝着甘甜的山泉,过着恬淡的乡村生活,虽然粗茶淡饭,但个个身心康健,使得长岭山村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长寿村。村里现有80岁以上的老人20多位,并且大多耳不聋眼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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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岭山村分南北两屯,办满月酒的是北长岭山的老刘家。老刘家不是守城兵士的后代,而是清乾隆年间来自山东的移民,修有家谱和建有祖坟。家谱中共收录刘氏五代族人共165名。现在五世共十多位先人归葬祖坟。
  出生于1923年农历9月9日的刘老太太,是目前老刘家唯一在世的长辈。她几度怀胎,育有三子并抱养了一位赵氏孤儿。
  提到刘老太太的生日还有一段小插曲。
  刘老太太没有进过学堂,在娘家时有姓名——韩桂云,或颜桂云(幼年时随母嫁入韩家)。在她传统而朴素的意识中数字9为最大。她暗自想:生日占了两个9,那得多大的命??!所以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起自己的生日。儿孙们问起,也是模棱两可地用话岔开。每年儿孙们张罗着给她过生日她不让,就连农村老人66、73、80、84岁寿宴,也以小她一岁的丈夫为主。她总说:“麻麻烦烦的,你们都忙,以老爷子为主,办一回得了。”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每到农历九月初九那天,在外工作的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回来看望她,她纳闷:孩子们是咋知道的呢?久而久之,终于有一年,她忍不住问二孙女,当教师的二孙女回答:“奶,今天是中国传统的老年节??!”
  刘老太太顺口而出:“哦!哦!我还寻思是生日秘密被你们发现了呐!”说完孩子般捂上嘴。旋即又松开手,乐呵呵地露出了镶满口的洁白牙齿……
  别看刘老太太年届九旬,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毕竟岁月不饶人,2012年开春,刘老太太病了,上吐下泄,连带着整个肚腹都痛。
  刘老太太年轻时和母亲学了一手推拿接骨的绝活。南北两屯谁家孩子胳膊脱臼、崴脚了,经她一鼓捣就好,而且从来都是义务服务,从没收过一分钱。自己哪儿不好受了,伸伸胳膊,踢踢腿脚,用她自己的话说:顺当顺当,撸吧撸吧,最多让儿子帮着拔个火罐就好了。可这回土办法不好使了。但刘老太太也给自己诊断了,说她这是吃药吃多了。原来刘老太虽说体格不错,小毛病还是有的。遇有这儿痛那儿痒的,孝顺的儿孙们给买的各种药和保健品让她当饭吃了,结果老化的脏腹承受不住,让老人家遭了罪。
  诊所医生上门打了三天点滴也没好利索,视如己出的养子赵满桐首先提议必须得上城里大医院仔细检查检查了。儿子、媳妇、孙媳妇、侄男外女地一大帮人陪着老太太到医院。她悄悄地和孩子们说:“别告诉医生我多大岁数了啊!90岁了还上医院,让人家笑话。”
  看了西医又看中医,证实的刘老太太自己的诊断八九不离十,只对症开了一些药,就回家了。孩子们放了心,刘老太太自己也如进城走一回亲戚般地高兴,到家吃了药,又吃了一碗大儿媳妇煮得烂乎乎的小米粥,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前些年,刘老太太总是不服老,喂养几只鸡,弄弄菜园子。舍不得自己吃,攒下来送给城里来的孩子们,说这些土里刨食长大的鸡和产的蛋,接地气,有营养,长智慧。麻姑节,子侄们回老家上坟,正赶上她在邻居家串门,看到来人了,她竟然翻过矮墙头出来接见,然后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迈动两腿,轻松地前面带路开门去了。
  过去东北有三大怪:大姑娘抽烟袋;窗户纸糊在外;生孩子吊起来。这三大怪在刘老太太身上得到最完美的诠释。一袋烟抽完了,她总是将烟杆在炕沿上磕几下,倒掉烟灰,用火柴棒通通,重新装上烟丝,并用右手大拇指在烟锅上按了按,划着火柴,将燃着的火柴放在烟锅上继续着。儿孙们时常来看望她,来时,首要的活就是帮着老太太装烟、点烟。
  烟锅烟杆换了一个又一个,烟袋锅装了一袋又一袋,帮着装烟袋的儿孙也成长了一代又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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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岁,也许不算高龄,但刘老太太却一身创造了三个奇迹——一本人年逾90岁、与夫携手走过了72年的白金婚、拥抱了五世玄孙。
  奇迹之一
  欲话说:人过70古来稀,刘老太太能活到90岁,天生的豁达开朗性格是决定因素。“我??!打小就是个不会说谎的女孩子。”她这样给自己做着评价,“儿时,我年年会在供笊篱时充当主角儿”,说时她总是骄傲地挺挺微弓的身板。
  正月初一,家家都要“供新笊篱”,笊篱是咱农家必不可少的灶具,一般为圆头,用网状物包裹,带个一尺左右长的把。正月初一供新笊篱干嘛呢?原来为的是祈求五谷丰登,来年有一个好收成啊!。儿孙们问那一定是很麻烦的活计了吧?她会边用手比划着边讲述。在笊篱头上糊纸,画上头脸,并在笊篱把上用秸杆扎个人型,穿上纸衣服,然后在炕中间放上桌子,桌子上燃香。找两个从不说谎话的女孩子,一人拉着笊篱纸人的一边袖子,使之靠着桌子立起来。一切准备就绪,有大人问:“今年高梁几分收成?”,女孩子回答:“九成”,五谷依次问了、答了,仪式才算告一段落。因为童言无忌,又是不会说谎的女孩子来回答,所以人们就会在心里对丰收有了九成的美好祈盼。
  奇迹之二
  十六岁花季,韩家丫头出嫁了,嫁给了比她小一岁的刘家小子,成了刘韩氏。她相夫教子,直到2011年87岁的丈夫去世,成就了她与丈夫72年的白金婚姻,用事实驳斥了东北民间“女大一,不是妻”的谬论。
  72年的风风雨雨,有欢乐也有悲伤,有相聚更有分离。
  伪满时期,丈夫被抓去当劳工,她抱着襁褓中的大儿子苦苦地等待。也许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丈夫九死一生地回来了。
  她82岁时,81岁的丈夫得了脑血栓,一病就是卧床6年。她帮着儿孙送走了相濡以沫72年的老伴。在老伴被抬出屋那一刻,她也真想跟了去。但她只是想想,儿孙们的孝顺、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还有刘家几代人的未了心愿都让她坚持下来。
  奇迹之三
  刘氏家族可以说是长寿之家,但大都与直系的五世孙失之交臂。刘老太太的婆婆活了83岁,没见着五辈人;大伯哥活了89岁只差一个多月也没得见五世孙;妯娌二嫂活了95岁,差得更远。因此,刘老太太心里也没底,自己心中核计,要是得见五辈人,那该是多大的福气哟!
  曾孙的婚礼在刘家大院中举行??醋糯┳呕樯吹男履镒?,听着新式婚礼主持人的吉祥话,刘老太太坐在木头板凳上表情喜气又凝重,思绪不知飞到了何处?
  儿孙们刻意隐瞒着曾孙媳女已经身怀有孕的消息,生怕十月怀胎的时间会让老太太胡思乱想。其实,饱经近一个世纪风霜雪雨的老太太是何等样人??!她心明眼亮,孩子们不说,她也就不点破了。儿孙们只是对老太太加倍地看护,轮班陪同,不离左右。曾孙媳妇的肚子大了,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她开始张罗着为玄孙做“带袷”。刘老太太年轻时是南北二屯有名的巧手美人,扎花、剪纸、纺线织布样样精通。带着老花镜,拿出压厢底的手艺绣图案,比量着宽窄长短……
  五世玄孙降生了,成就了刘老太太的五世同堂之梦。
  刘老太太一生豁达,从不强人所难提出任何要求。可这一回老太太发话了:要为玄孙办满月酒,请来亲戚朋友和邻里乡亲一起热闹热闹。并且还要联系电视台,录录相,报导报导,让更多人都知道咱们老刘家五世同堂的幸福生活。
  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长岭山村北屯家家空巷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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