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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光:龙背山的守望
来源:2013年12月14日《人民日报》 | 作者:  时间: 2014-01-03

  五里长龙半入城。

  龙背山像月亮表面一样,在葫芦岛的海岸边隆起,然后带着驼峰的曲线,从西南方向逶迤伸展到城区,并在那里腼腆地落座下来。

  龙背山长年被苍松翠柏覆盖着,这座身披绿风的山峦,犹如一个巨大的氧吧,时刻都在向它的周围,吐纳着大海、大地和天宇的精华。

  龙背山不够高大,更谈不上伟岸,它虽是城市的第一高度,但也就高出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地理勘测的需要,这点儿高度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它没有奇峰,也没有妙壁,甚至过于平常的容貌,使它“羞怯”、“窘迫”得有点要山栖谷隐似的。然而,正是它平民般的姿态和样子,才使我愿意格外地亲近它,我觉得它就像一位憨厚和蔼的兄长一样。它什么都不和你争,什么都让着你,它还领着你玩儿。它知道清晨和傍晚,附近的中老年人都到这里来活动腿脚,于是便悉心地俯下身来,把自己的坡度降得很低很缓,并让肢体的脉络走向弯曲而轻曼。我已经把它当作我们城市的一个成员了,我甚至“黑色幽默”过一次,什么时候也给它安一个门牌号码。

  我经常到龙背山去晨练。来到山上时,我常?;崤赖缴蕉ヒ桓鼋?ldquo;翔亭”的小亭子上,那可真是一个好去处!站在小亭子上,俯而可以读海,仰来能够听风。“翔亭”是红色的,是典型的中国式的风亭。在中国的建筑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风亭。

  站在亭上,我往往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南面的大海。远处,海和天是连着的,它们汇成了一道天与海的际线。这时的大海澄明境远,海水真蓝,那是晶莹的蓝,纯粹的蓝,没有杂质的蓝,它蓝得像倒挂的被水浴过的天空,真是一首蓝色的乐章!

  在那个方向,还会很轻松地看到海里一座浅灰色的岛屿――那就是充满神奇色彩和被佛光笼罩着的觉华岛。不知为什么,遥望它时,我常常会不知不觉地涌起一股朝圣般的感情。我不知道“入定”和“脱尘”究竟是一种什么境界,但我知道,正是在人生终极意义上,佛学对所有的生命发出了晚钟般的吟唱。

  寂静处不在山上,也不在庙里,只要有一颗清净的心,到处都有寂静处,到处都是净土。

  视线离开大海后,我便会享受般地欣赏起新城区的天际线来。新城区的天际线十分优美,是诗意的优美,是韵律的优美。这条线能让我想起小提琴协奏曲《梁?!啡崦啦糠值南咂?。

  晨光把建筑唤醒了。新区建筑娇巧玲珑,疏密相间,错错落落,绵延起伏,初阳之下,就像一幅宏阔而跌宕的画卷一样铺展开来。我常想,一个城市的地势一定要有一点起伏,起伏不仅是情节的要素,同时也是情景的寄托,它可以创造出最富变化的空间布局。

  葫芦岛少有高层建筑,更谈不上标志性建筑。偶尔有几幢高楼点缀其中。这虽让它少了些繁华,但却多了点恬静。恬静也许是海滨城市最重要的品质,只有恬静的城市才是可以阅读和品味的,现代人的疲惫心灵和时常焦虑的情绪,需要在这样的空间里做整体性的安放和调整。一位文化长者曾谆谆告诫一群刚毕业的大学生,你们每天至少有20分钟时间,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巴尔扎克一个半世纪前就表现出了大师的远见,他说:“休闲活动少的国家,无法培育出更高度的文化。”某种意义上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讲,休闲的质量就是城市的质量,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并不一定是现代化典型的面貌。

  前些年,市里曾提出一个目标,要把葫芦岛建成最适宜人居的城市。目标是高了一些,那时我们可能对“人居”还来不及做更深刻的审视,但它传递出来的思想无疑是先进的,它在说,只有“人”才是城市的核心和灵魂,城市是母亲,她要为每一个孩子提供最精心的呵护和照料。我们的城市没有给“浮躁”、“功利”这些不良物种预留更多繁衍的空间,这一点让我们的心里很熨帖,也很庆幸。

  最近,我就新型城镇化问题进行调研,我知道,这儿的龙港区改造了8个城中村,有两万多农民或农民工将搬进城市的楼房里。而且,这不仅仅是居住水准的改变,他们还要努力创造条件使这些人成为名符其实的市民,成为“人”和“心”都“留”在城里的市民。这件事使我很震撼,也很感动,这才叫人的城镇化!我在一个资料里看到,一个农民要转化为市民,社会要支付10万元的成本,如果这个计算可信的话,那么两万人就是20个亿。我说新型城镇化,不仅仅是要扩大内需的事,它的本质更是一场社会改造运动,是对社会公平的又一次构建,这是我们新型城市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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