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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宁地区网络文学特色与发展路径探析
——以第三届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获奖及入围作品为代表
来源:省作协网络文学研究中心 | 作者:张永杰  时间: 2022-02-25

  摘要:第三届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获奖及入围作品充分体现出辽宁地区网络文学对本土地域特色的新时代呈现以及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创新,可以视为辽宁网络文学发展中颇具代表性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届。本届获奖及入围作品中呈现出辽宁网络文学立足本土传统的地域生活特色、注重人情冷暖的地域伦理特色与高度感性化的地域审美特色。展望辽宁地区网络文学的发展前景,面对新媒体网络技术的不断创新与挑战,更好地实现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创新、保持理性与反思精神的持续注入以及对当代文学新形式的吸收运用等都将为辽宁地区的网络文学创作提供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与路径。

  关键词:辽宁 网络文学 地域特色 传统 理性新形式


  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的评选已历经三届并日趋成熟,其中2021年的第三届辽宁网络文学“金桅杆”奖获奖及入围作品充分体现出辽宁地区网络文学对本土地域特色的新时代呈现以及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创新,可以视为辽宁网络文学发展中颇具代表性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届,其获奖及入围作品中呈现出的辽宁网络文学地域化特征与对辽宁网络文学发展前景趋势的预示,对于辽宁乃至东北地区网络文学的特色创新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借鉴意义。

  作为辽宁地区的文学奖项,本届“金桅杆”奖获奖及入围作品大都以辽宁籍作家作品为主,获奖及入围的20部作品中有14部出于辽宁,3部作品出自同样处于东北区域的黑龙江和吉林,另外3部虽然出自于广东、青海、山东,但从其文本内容及语言风格上来看,都具有着强烈的东北地域特色,在主题思想与艺术技巧层面都体现出与辽宁地区网络文学作品的高度一致,因此,本届“金桅杆”奖的获奖及入围作品都可视为能够代表辽宁地区网络文学地域化特征的重要参照作品,作品中体现出的地域创作特色在现实生活、伦理道德、艺术审美层面都有着清晰的呈现。

  1.立足本土传统的地域生活特色

  本届作品在局部与整体地域角度都充分体现出立足本土传统的地域生活特色。在局部地域层面,辽宁地区网络文学作品必然体现出辽宁本土地区的地域化特色,而从整体地域层面来看,作为中国省份,辽宁地区网络文学作品非常注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创新,中国传统文化特色成为本届作品的重要书写对象。这种对于辽宁地区传统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书写,具体体现于两个方面:

  一是对东北地区红色传统与工业传统的重现。东北地区特有的红色文化基因与工业精神在作品中得到了充分展现。东北地区作为共和国的长子,对于祖国的热爱在革命抗战与建国强国的历史中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篇章,红色文化精神与现代工业精神,随着历史的发展已经融入了东北人民的血液当中,并逐步形成为东北人民特有的地域自豪感。如创里有作的《工程代号521》,聚焦新中国建立之初的东北工业制造业,描述东北工业人如何致力解决工业生产中面临的一系列矛盾与问题,展现了东北工业人的爱国精神与不屈不挠的改革创新精神。风咕咕的《奋斗者》,以辽宁沈阳著名的工业区铁西区为背景,描绘了大型国企在工业生产与改革中如何化解?;肜Ь?,展现了辽宁传统的工业奋进精神在当今的延续发扬。银月光华《大国重器》则聚焦近年来彰显国力强盛的铁路修筑领域,展现了东北工业精神在国家发展强大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这些作品都是展现辽宁红色文化精神与工业奋进精神的代表,体现出辽宁地区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源自于重工业的自豪感也成为今天辽宁地区独有的历史文化特色。

  这种现代工业自豪感在今天随着中国国力的强盛而日益加强,如步枪的《大国战隼》借助对空军飞行员的故事,在侧面充分体现了中国空军的强大实力。也标志着中国工业制造业已经立于世界前沿,工业的巨龙已经腾飞在天。春笋的《焊花耀青春》通过对当代优秀蓝领成长经历的展现,见证了伟大时代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的前进与崛起。

  二是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代的复兴。随着国家实力的日益强盛,国潮国学热在当代不断兴起,网络文学创作也经历了由最初的西化向本土化的历史演变,中国传统文化成为了本届作品的重要书写对象。如陌上人如玉的《旦装行》,传承国粹京剧文化,使传统京剧以新颖时尚的面貌呈现在读者面前,使传统国粹文化与现代生活在作品中实现了跨时代的融合。宁城荒的《秘野奇域》,以当下流行的考古探险题材,展现了中国历史悠久的文化底蕴,重现了中国作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的荣光。封七月的《通幽大圣》则以中国古代奇幻传说为主题,在一系列冒险中展现了中国古代丰富多彩的神鬼传说。尚启元的《刺绣》通过对清末苏州绣坊跌宕起伏的历史经历,从侧面展现了中国传统刺绣文化的奥妙精髓。这些作品从不同角度形成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弘扬和推广,诸多中国传统文化在作品创作和阅读的过程中得到了继承和延续。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作品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致敬,并非是龟缩于传统的国粹主义,而是从当代人的视角对传统进行呈现,其主人公无不具有当代特征,使读者更能够感同身受地体验故事情节发展,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消弭了当代人与传统的历史距离感,在作品中实现了古今的融汇贯通。

  2.注重人情冷暖的地域伦理特色

  本届作品展现出辽宁地区特有的人伦关怀特色。辽宁地区具有着浓厚的东北风土民情特色,这在全国人民心中都有着深刻的烙印。东北人民的豪爽大度、热情好客、不拘小节等特征在当今的网络文学作品中也得到了清晰的呈现。

  在辽宁地区工业文化的历史中,现代工业文化使东北地区形成了高度的集体自豪感与家庭归属感。东北地区的工业多以重工业为主,工业生产规模庞大,工厂往往具有巨大的承载能力,承载着成千上万的劳动人民的经济收入与日常生活,工厂承载着工人们包括住宿、饮食、医疗、子女教育等方方面面的需求,所以东北人民的衣食住行甚至整个人生往往都与工厂紧密相连。在工厂的生产生活中,人们自发地聚集在一起,工厂成为东北人民的家,人与人之间结成了紧密的生产劳动关系与日常生活关系。尽管随着后来工业生产结构的改革,如今很多东北地区的传统重工业园区已不复存在,但这种饱含人情冷暖的人伦关怀已经深深融入了东北人民的血脉当中,并延伸至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在当今日常生活中依旧保持着彼此之间的脉脉温情。

  这种脉脉温情已逐渐成为东北人民的精神寄托与人伦理想追求。如鱼人二代的《故巷暖阳》,通过优秀大学生向暖阳的社区工作经历,展示了当今东北地区传统社区的新面貌,东北地区的人情冷暖与人伦关怀特色在小说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千羽之城的《云霄之眼》,则以女性视角为切入点,展现了在以男性为主体的战斗机飞行员领域,女性同样可以出色完成任务并且担当重任,这看似在表面上与当今国际上轰轰烈烈的女性主义运动形成呼应,但实质上则展现出东北地区独有的女性地位特征,东北女性真挚率性、勤劳勇敢、敢作敢当的特征在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张芮涵的《回不去的远方》,则通过对辽宁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的呈现,展现了辽宁人民特有的幽默精神与人情关系。这些作品从不同角度展现出辽宁地区充满人伦关怀和注重人情冷暖的地域伦理特色,将辽宁地区人民的日常生活与人伦理想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深切浓郁的人伦关怀特色是辽宁乃至东北地区重要的地域特色与辨识标志,其源自于东北地区长期以来的农耕传统与在近代形成的重工业传统,其中保留着辽宁与东北地区原始的人文精神风貌,并在发展演化过程中逐步形成了东北地区特有的高度感性化的地域审美特色。

  3.高度感性化的地域审美特色

  本届作品还体现出辽宁地区特有的高度感性化的地域审美特色。在东北地区传统生活特色与人伦特色的双重作用下,辽宁地区的审美传统具有着高度感性化的特征,这种高度感性化集中表现为辽宁人民对于家园故土的热爱依恋之情。

  俗话说,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对于家园故土的热爱是中国人民的传统精神特色,而东北地区人民对于家乡的依恋尤为突出。东北地区虽然冬季气候寒冷,但是其富饶的黑土地非常适宜农作物的生长,丰富且易获得的农副产品成为东北地区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也形成了东北人民对于故土的深深依恋之情。而在近代形成的工业文化中,东北人民以厂为家的伦理特色,也源自于这种对于故土的依恋之情。随着由农业到工业的社会转型,这种对于土地的依恋之情也逐步转化成为东北人民对于工厂的眷恋之情。虽然在工业改革的进程中,东北地区的经济结构改变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经济下滑与人口外流,但在今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留守或回归东北的家乡,也从侧面映射出东北地区特有的地域优势与东北人民的眷恋故土之情。

  这种对于故土的依恋也生成了辽宁地区自身独有的高度感性化的审美传统,东北地区人民的审美标准粗犷而单纯,评判标准也较为干脆直接,往往爱憎分明、简单明确,但虽看似不曾精雕细刻,却亦粗中有细,其中透露着浓厚的人情伦理与道德尺度。如刘星辰的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捕影追毒》,通过缉毒组队员与毒品犯罪展开的斗争,展现出辽宁人民坚决捍卫正义抵抗邪恶的爱憎分明。冰江的《青山作证》亦是以荣获“中国最美护林员”称号的普通东北地区“林二代”沈玉河为主人公,通过其传奇的守林经历,展现了东北护林人以生命为担当守护青山绿水,用青春热血铸就传奇的最美护林精神。胡德伟的《残梦山河》则描述了东北地区人民顽强不屈保卫家园的抗争精神,通过描写义和团失败至辛亥革命这一段历史期间辽东人民反侵略反封建的英勇斗争,展现出辽东人民好似生来就具有的守护家园抵抗外来侵略者的豪迈气概与崇高精神。而麦苏的《我的黄河我的城》与懿小茹的《我的西海雄鹰翱翔》,虽然作品中展现的实际地域并非辽宁地区,但是其中体现出的对于家园故土之美的呈现与眷恋之情与辽宁地区的地域审美特色形成高度吻合。这些作品中体现出的审美情感都极具东北地域特色,在简单纯朴的外表之下,表现出东北地区人民对于家乡土地与亲人的热爱以及大是大非面前坚定的道德立场。

  东北地区高度感性化的审美传统是辽宁网络文学作品获得强烈社会反响的重要原因。由于具有共同的审美习惯,地域化的审美特征往往能引发特定地域的高度响应,这在近年来的传统文学领域也得到了实践验证,如近年来在文坛广受关注的“铁西三剑客”,诸多东北传统文化地标在他们的作品中得以复活,并以全新的精神面貌呈现在年轻人的视野当中,同样是源于东北人民对于家乡的高度热爱之情。因此,无论是传统文学作品还是网络文学作品,审美的共通性都能够激发起读者群体的审美热情,并迅速激发起群体对于作品的强烈反响与高度认同。

  综上可见,辽宁地区网络文学创作在近年来获得了长足发展,作品充分体现出辽宁地区特有的地域精神文化特色,在获得广泛地域响应与认同之时,亦形成了辽宁地区网络文学独有的地域化书写风格。而面对时代的进步与发展,面对新媒体网络技术的不断创新与挑战,辽宁地区网络文学创作在经典化与创新化的道路上还需不断发展前行,以期更好地呈现辽宁地区精神文化乃至中国传统文化。展望辽宁地区网络文学的发展前景,重拾传统、反思当下与探索未来的思路都将为辽宁地区的网络文学创作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与路径。随着时代发展进步,借助不断进步的网络技术创新之东风,辽宁地区网络文学在对于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创新,理性与反思精神的注入,网络科技发展带来的文学范式革命等方面,都具有着合理运用与提升自身的宝贵发展契机。

  1.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创新

  近年来,无论是国学的兴盛与国潮的复归,还是不断崛起的国货热潮与国产老字号的复兴,都标志着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代的重新崛起。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选择亦是网络文学发展的必然,因为在网络文学的发展过程中,无论是创作层面还是受众层面,中国网络文学在历经三十年的发展后已经处于世界前沿,因此对于本土文化的选择已成为网络文学创作的大势所趋。在另一层面上,网络文化在中国的兴盛也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特点密不可分,中国人的感性审美传统与网络文学的高度感性化、从众化等特征相互吻合,也为网络文学的兴盛提供了必要的文化土壤与养分。而随着传统文化在当代的重新崛起,网络文学势必将在创作过程中融入更多的传统文化因素。

  因此,新时代的网络文学创作首先需要更深入地学习和理解中国传统文化。网络文学虽然是时代科技的产物,但其在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中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中国传统文化为网络文学提供了创作的文化语境和灵感素材。欧阳友权在《传统是网络文学的“精神血脉”》中认为:“网络文学要传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首先需要网络作家以文化自信树立起文化传承与创新的自觉意识。网络是传播的工具,文学是传承的载体,二者的结合意味着用最先进的媒介传播最具文化价值的人类文明遗产,从而实现网络文学创作的价值增值效应。网络作家如果意识不到优秀传统文化对于创作的重要性,他笔下的作品不仅无“根”,而且失“魂”,因为只有胸中有文化,笔下才会有乾坤。网络作家必须有文化,懂文化,拥有文化传承与创新意识,网络创作才能思接千载,视通万里,获得驭文谋篇之大端?!?/span>作为最早一代研究网络文学的资深学者,欧阳友权对于网络文学媒介性质与精神实质的探索为网络文学的未来发展指明了立足之根本。

  其次,需进一步在网络文学创作中实现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性转化。中国传统文化在新时代的复兴,并非原封不动的复制传统文化,而是要实现传统文化的现代性转化,即对传统文化的创新与转化升级。根据黑格尔的历史辩证法原理,升级是事物历史演化的必然结果,根据其历史辩证法的“正-反-合”演化过程,完成升级之后的传统文化看似回归于传统,实则已经完成了传统的质变,具有着与传统完全不同的精神实质,即“新传统”。这种升级之后的“新传统”形成于网络文化当中,随着时代的更迭,传统的载体即传播媒介不断更新,传统在进入网络载体后即形成自身的反命题,并在经过矛盾演化最后升级成为“新传统”,而“新传统”彰显的已并非是真正的传统而是新时代的精神需求。因此,新时代的网络文学需要建立起更具时代特征的“新传统”,建立起更符合当代人精神的审美标准。

  此外,传统文化在当代复兴的进步性还体现为对西方文化的参照。“新传统”与老传统的重要区别之一即在于“新传统”是在以西方为参照即经过西方文化的洗礼之后的向中国传统的致敬,其在实质上经历了由国内到西方的发展演化,当其再次回望传统之时,实则成为对于传统的“二次选择”,即完成了对于传统的现代性转化与升级。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性转化亦可参照西方近代思想史中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作为西方思想进入现代的划时代作品,其对于《圣经》的继承与创新,即体现出西方现代性的精神需求。而面对中国博大精深的精神文化传统,对于传统文化的现代性革新同样成为时代精神的迫切需求。

  在传统文化现代性转型的具体操作层面,为适应时代所需,对于传统文化的“瘦身”势在必行。由于“短、平、快”、“小、快、灵”的快节奏更适合新时代读者的需求,因此对于传统文化的“瘦身”必须舍弃其传统形式性而更重其精神内涵性,而今天很多网络文学作品都自觉或不自觉地运用了这一方法。在将传统文化带入网络文学作品之后,由于传统文化的固有形式已被打破,使得传统文化与新时代的隔阂感得以弱化,而传统文化的精神趣味性则在网络文学作品中得到充分提炼发挥,读者可以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体验传统文化之美。如上文提及的《旦装行》,将京剧文化与现代文化进行了有机结合,使京剧的出现不再显得突兀生硬,而是充满了生活与艺术的趣味之感甚至时尚之感。又如《秘野奇域》,将考古知识融入到当下大火的“盗墓”文化主题当中,使读者随着探险经历的层层深入而融入其中,在获得真实体验之感的同时愈发领略到中国传统考古文化的博大深邃。

  同理,辽宁地区的传统工业精神往往以其厚重的历史感而深入人心,但这种厚重的历史感也往往令当代人产生隔阂与却步,面对当代的文化需求,这些厚重的历史精神财富必须具有新的审美形式,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完成对其厚重历史感的“瘦身”,即适当地化解其历史感与深度感,让其获得更为平易近人的当代审美形式。例如今天很多传统的辽宁重工业历史遗迹都已转化为精神文化地标,沈阳市铁西区的1905工业创意文化园,本溪市溪湖区的本钢钢铁冶炼博物馆,都已经由曾经的工业生产厂房改建成为当地的历史文化地标,成为时髦年轻群体的“打卡圣地”,这在实质上实现了由物质形式到精神文化的现代性转型。而在网络文学创作中对于传统文化的带入亦应如此,有必要将传统文化进行外在形式的舍弃而将其精神内涵加以保留呈现,以减少其历史疏离感而增加其当代时尚感。

  2.理性与反思精神的持续注入

  当今网络文学因网络的日益普及而面向越来越多的大众群体,大众群体的高感性化审美取向成为其繁荣兴盛的基础,但是感性的易变性也成为了一把双刃剑,网络文学作家作品在极易获得簇拥的同时也极易失去关注,也导致如今鲜有网络文学作品进入经典行列,而网络文学也因其不稳定性一直广受来自传统作家群体以及批评群体的诟病与质疑,部分传统作家与批评家至今仍不肯承认网络文学应有的文学地位。

  对于这种大众群体感性的易变性,古斯塔夫勒庞在《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中认为:“群体在智力上总是低于孤立的个体,然而,从情感以及这些情感引发的行为来看,群体可以比个体表现得更好或者更差。”“虽然说群体常常放任自己低劣的本性,但他们也不时会成为崇高道德行为的典范。如果说,无私、顺从、全身心地投入某个虚幻或切实的理想,这些品质可以算作美德的话,我们可以说,群体对这些美德的拥有程度,是最智慧的哲学家也无法企及的?!?/span>通过勒庞的观点不难看出,大众群体在感性层面是高于个体的,因此在群体面前,以高度感性化而获得受众群体的网络文学显然较传统文学更易受到群体性的影响,“乌合之众”的群体盲从性也极易在网络上产生。

  然而在历经二三十年的发展之后,文学语境时过境迁,随着网络高普及化的实现,网络文学的兴起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尽管一些由网络带来的弊端仍然存在,但是网络文学已经逐渐展开了对自身的反思,这种反思精神恰恰是理性精神觉醒的重要标志。在2021年中国网络文学发展三十年研讨会的讨论中,核心议题之一便是对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历程中出现问题的反思,如单小曦在《使命与钳制: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境况思考》中认为:网络文学属于电子—数字文化知识型中的数字文学范式,中国网络文学在这个意义上担负着振兴中国当代文学并将之推向新历史发展阶段的使命。然而通过对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境况的考察可以发现,在深层次上中国网络文学正遭遇着来自网络文学平台异化、网络文学制度不健全和精英批评话语错位带来的三大钳制,它们正在把中国网络文学拖入一种发展的困厄境地,从而也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其当代文学使命的达成。而通过对上述问题的分析,单小曦对于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目前面临三大问题的分析也可以集中概括为一种理性的疏离与缺失,而这恰恰形成了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瓶颈所在。

  相较于大众感性的易变性,理性精神更具有稳定性与持久性,因此网络文学在迈向经典化的发展过程中必须要有理性精神的持续注入。中国理性精神虽然在历史中存之已久,但近现代以来中国理性精神外在形式的形成更多来自于西方外来思想的注入。西方理性精神在古希腊时期即具有较为成熟的外在形式,而以康德、黑格尔等为代表的德国古典哲学则在西方启蒙时期将理性精神推向高峰,长久以来的理性精神也赋予了西方文化思想独有的深度感与反思精神,而随着西方思潮在近现代涌入国内,中国传统理性精神也随之具有了西化的外在形式,得以在当代发展传播。而这种西化形式理性精神的形成由于需要具有较长的时间与经验积累,往往存在于传统作家与批评家群体当中,这也造成了上述所说的批评话语的错位。因此,面对当今网络文学主要为大众群体与年轻群体的受众群体,其具有的盲从性与求新性特征更需要理性精神的保驾护航,才能避免网络文学落入庸俗与无序的弊端。

  结合辽宁地区近年来网络文学的发展来看,在当今的网络文学创作中,越来越多的传统现实主义作家参与到网络文学的创作当中,传统现实主义与历史主义题材创作的融入,也为网络文学创作带来了更加成熟稳定的理性创作精神。而随着网络文学的日益正规化,越来越多的文学批评家与评论家也将目光投向这一新兴领域,这也为网文创作带来了必要的反思批评精神,这种反思精神的注入也能更好地推动网络文学创作的进步。理性精神的持续注入加之反思精神的不断形成,使网络文学创作将逐步摆脱早期的低俗、混乱、无序状态,迈向经典化。在未来的网络文学创作与批评中,网络文学创作也将更多地与文学理论批评相结合,以获得更多的理性反思之音。

  在第三届“金桅杆”奖的获奖新闻报道中,也可以更清晰地感觉到辽宁地区网络文学中理性与反思精神的注入与凝聚,报道中指出:网络文学的现实书写还要有深度追求,应该向更垂直更细分的领域发展,质量上还要精益求精,写作者的写作技巧还要进一步打磨,去粗取精。针对辽宁地区网络文学特有的高度感性化的地域特征,理性精神与反思精神的引导与保驾护航作用将更加明显地体现,辽宁网络文学亦能够因此获得更加长久平稳的发展。

  3.对当代文学新形式的吸收运用

  随着近年来新媒体与网络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文学的形式在网络时代必然发生变化与升级。对于新媒体与网络技术创新的广泛吸收,使网络文学创作较易突破以往的文学形式,如本届获奖作品覆手的《医等狂兵》,文章篇幅多达一千六百零九章,这在传统纸质媒介时代几乎无法实现,但网络使其成为可能,技术的进步与革新为文学形式带来了显而易见的改变。

  马歇尔麦克卢汉在《古腾堡星系》与《理解媒介》等著述中提出的“媒介即信息”的观点,在网络时代得到了明显的印证。网络对于文学来说已不仅仅是媒介,其甚至可以是文学形式本身,网络文学应充分体现发挥网络科技的特征和优势,建立起数字化、交互性、体验式的文学新形式。而从这一角度看来,当下真正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网络文学尚未真正生成,当今的网络文学还基本停留于媒介变更的阶段,发展阶段基本处于由原本的俗文学网络传播逐步转向经典化文学的网络传播阶段,但这远远不是网络为文学带来的真正划时代意义的变革。

  按照黑格尔的历史辩证演化原理,当代的文学形式实则早已无法容纳当代人日益高涨的精神需求,在“新传统”回潮之后,当代人尤其是年轻群体的精神已经完成了时代的升级,但是文学的形式还基本停留于原有状态当中。同理,当代大多数网络文学作品也依旧停留在文学的精神审美层面,而能够使文学更加符合时代特征的新的外在审美形式尚未被赋予。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时代的发展,这一矛盾的加剧也必然引发新的文学形式革命,具有“新传统”特征的新的文学形式即将生成。

  同网络作为媒介为“新传统”的生成铺平道路一样,网络科技为文学新形式的生成同样提供了大量契机。当今的网络科技更加强调人文的真实体验性,随着网络科技的进步及其在文学领域的不断渗入,未来的网络文学必将为读者带来更多的全方位的浸入式审美体验,让读者更加真实地体验到文学之美,充分发挥出网络时代的科技创新优势与通过新的感性审美方式实现的群体价值引导作用。

  在文学形式的发展变革中,从科技范式到人文范式的转型是文学形式转型与升级的核心动力。最初人们对于网络文学的关注主要源于科技诉求,但今天网络更多的展现出人文的力量与色彩,二十年的时间里,网络已经悄然完成了从科技范式到人文范式的演变。而这种范式演变已经成为了一种必然的发展趋势,如近些年备受关注的人工智能问题也从人文的视角进入了网络作家的视野,本届作品红九的《扫描你的心》即对人工智能发起质问:“这处处充满人工智能的时代,人脸可以扫描识别,那人心呢?”这显然呈现出一种由科技到人文的过渡,而人工智能的发展对于文学创作的影响也不仅仅停留于技术层面,其在人文伦理层面对人类艺术创作的影响更值得关注与思考。如赵耀在《再论人工智能的威胁实质》中认为:在可预见的范围内,人工智能不会从根本上取代人类,但会以改变人类的方式影响人类?!斯ぶ悄芙柚槟庾杂傻纳死嘧云裘梢岳葱纬傻闹魈逍宰杂上陆档蕉镄宰栽?。人工智能通过艺术生产的可制造性,彻底断绝人类的感性体验,艺术不再具备向人类敞开新的可能性的能力,完全沦落为无主体性、无对象性和无超越性的自动生成。所有这些,才是当前人工智能对人类的威胁实质。赵耀在此提出的人工智能威胁显然不是针对人工智能的艺术创作行为本身对于人类艺术创作的威胁,而是从更深的层次看到人工智能在伦理层面对于人类自身创造能力的影响,从而指出其在人文伦理层面的威胁实质。

  由此可以预见的是,在网络文学的未来发展中,科技的创新必将不断转化为相应的人文诉求。托马斯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中提出科技范式的升级必将引发科技的革命与进步,“范式一改变,世界本身就改变了”,文学同样如是??萍即葱卤厝淮次难Х妒降纳?,而网络文学正是文学的当代新范式,其形成正处于开端阶段。美国科技预言家凯文凯利以其著名的“三部曲”享誉全球,在最新著作《必然》中,其预言的未来二十年的网络科技发展如今尚处于形成阶段,发展前景令人期待。而随着5G时代的来临,云端、大数据、元宇宙等新兴科技概念令人应接不暇,对于这些时代科技内涵的把握最终还要回到其人文性的根本上来,科技为人服务,造福于人,同样,实质为人学的文学也能够在科技的进步与发展中获得新生,而网络孕生的文学新形式只是一个起点与开始,真正的文学范式革命正在拉开序幕。

  未来网络科技的发展也将为“新传统”的发展提供有力的技术支撑,为文学的新时期发展提供了更广阔的舞台。对于这种文学与科学技术在未来的融合发展,张福贵在《技术主义道路与传统文科的发展路向》中对未来“新文科”的发展作出预测:随着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新能源、新材料、新思潮等技术与理论在人类社会的多层面渗透,“科学、艺术与人文之间不断呈现出集成创新、融合发展的交叉化发展态势,人文学科正以新的视角,动态吸纳与整合着社会文化、科学技术与日常生活,展现出了全方位开放的胸襟与姿态,学科之间的边界日益模糊?!?;“不断涌现的具有典型文、理、工、艺交叉属性的‘数据新闻’‘大数据与智能媒体’‘数字媒体艺术’‘动画艺术’‘游戏设计’等专业正呈现出典型的新文科专业特性,推动着学科知识之间、科学和技术之间、技术与艺术之间、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之间深度融合,并不断为社会新文化、新业态、新思想提供了创新源泉与动力”。所以,文科之新是势在必行。透过这一预测可以看出,文学在未来的发展具有着更广阔的空间与路径,并将获得新的发展。历史的实践经验也表明,曾经的科技发展变革最终都将形成对于人文领域的有力助推,人文学科的发展与转型也必将积极借助科技的进步,而在当下以及未来,网络科技的发展将如何助推文学形式在新时代的创新与升级,网络文学创作又将吸收和运用怎样的文学新形式,我们都将拭目以待。

作者简介:张永杰,辽宁大学文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西文艺理论与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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