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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雪山下的牧民(节?。?/div>
来源:《民族文学》汉文版2025年第8期 | 作者:梁 鼐  时间: 2025-09-01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粗壮黝黑,头发微微卷曲的康巴汉子。罗布给我们作了介绍。他叫洛桑。他的眼睛大而明亮,满溢着赤诚和热情。他说,欢迎欢迎。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我知晓他普通话说得这么好,是在援藏干部举办的普通话培训班上学的。掌握了熟练的普通话,与其他民族同胞交流起来更方便,可以去各地工作,日子过得更好了。

  罗布转身离开,说天黑来接我。他是那曲市巴青县委宣传部的干部,与我刚刚认识三天。三天前,我来西藏那曲市采风。沿途所见,藏北草原的广袤,雪山的奇美,随处可见的飘摇的经幡,在草甸上静静吃草的牦牛,深深地震撼了我。为了更深入地了解藏族同胞的生活,我向组织提出要在牧民家里生活一天。罗布就把我领到了洛桑家。

  时间是早上8点钟。这里和北京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差。阳光还在山那边,可以看到金色的光芒照耀在淡青色天幕下的雪山上。雪山就变成了金色,呈现出“日照金山”的奇景。罗布已经告诉我,这座雪山叫布加雪山,是藏东最高的山峰。布加雪山的山顶常年白雪皑皑,山腰和山脚是淡绿色的高山草甸,山脚下还有一小块平原。洛桑的家就在平原上。离他家几百米的地方,一条清亮宽阔的河水自西向东,奔涌向前。这是索曲河,与几公里外的色曲河汇合,最终流入浩浩荡荡的怒江。

  我跟随洛桑进了院子。院子很大,围墙是白色的,墙头上摆着半米高整齐的牛粪。牛粪对藏族同胞太重要了,他们用它做饭取暖烧火。正房三大间,房檐下和墙壁上刻满藏族的传统纹饰。左边有两间厢房,里边放着各种工具。右边是一排牛棚,有几十头牦牛在里边。它们蠕动着黑色长毛的身子,如同乌云聚集,又如同昨天的黑夜还停留在那里。在院子西北角的一块空地上,放着一辆皮卡车、一辆摩托车,还有一辆电动车。洛桑边走边跟我说,房子是三年前新建的,牦牛有65头,皮卡车用来拉饲料,摩托车是他的座驾,老婆骑电动车。说这话时,他的表情笃定自信,又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幸福。

  进了屋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枣红色的刻花藏式实木家具,有沙发、茶几、条凳、立柜。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总书记的照片。照片上沿的木框上披着一条洁白的哈达。我注意到洛??醋苁榧钦掌纳袂?,既尊重又崇敬。沙发上坐着一位穿赤红色藏袍,短头发,满脸慈祥的老人。她手指捻动佛珠,笑呵呵地看着我。洛桑说,这是我妈妈。他又用藏语向妈妈介绍我。老人的笑容更亲切了,示意我坐下。我挨着老人坐下,望着老妈妈布满皱纹的眼睛,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千里之外的母亲身边。

  一个年轻的女人挑起门帘从里边走出来,她拎着一把铜壶,把我面前的茶杯斟满。浓郁的香气立即在屋内弥漫开来。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好奇地打量着我。小女孩儿正在换牙,一张嘴就露出挺大的豁口,看着特别可爱。洛桑说,我老婆森吉,小女儿卓玛。

  森吉穿干干净净的白色藏袍,身材丰腴,眼睛细长,表情端庄。她双手端起茶,递给我。我慌忙站起来。洛桑说,是酥油茶。这几天,我已经习惯并且爱上了酥油茶。我是蒙古族,对奶茶熟悉。我将两者进行了对比,它们都是人类在高寒地区的绝妙发明,但是酥油茶比奶茶更浓郁和热烈。我接过茶,一饮而尽,胃里立即热乎乎的,舒服极了。

  卓玛坐到我身边来,像索曲河水般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一点儿不怯生。我问,你几年级了,怎么没上学呢?她怯生生地说,三年级,放假了。我有些疑惑,不是周末,怎么会放假?洛桑说,是虫草假,每年这个时候,除高三外,其他年级都放一个多月的虫草假。我懂了,巴青县的虫草品质最好,素有“世界虫草看西藏,西藏虫草看巴青”的美誉。每年5月20日到6月中下旬,是挖虫草的黄金时节,这短短一个多月,承载着藏族同胞一年中大部分的收入,所以家家户户都会全员出动。小卓玛问我,你有孩子吗,她几年级?我说,有啊,她上大学了。小卓玛立即说,我长大了,也要上大学。我说,一定的。

  正说着话,森吉端出来一个大盘子,放到茶几上。盘子里放着青稞面、酥油茶、奶渣、白糖,还有牛肉。洛桑说,咱们吃饭吧,吃完饭,跟我们去挖虫草。我点点头,对洛桑的话表示同意。我挖过草药,捡过蘑菇,所以我认为挖虫草不会有一点儿问题。

  老妈妈亲手为我制作糌粑。她将酥油茶缓缓倒入青稞面中,再加入奶渣和白糖,粗糙的双手熟练地搅拌、揉捏,不一会儿,一团香气四溢的糌粑便做好了??醋潘悸霞氲氖?,我心中满是敬意,双手接过碗,大口吃起来。糌粑融合了谷物的香气和酥油茶的醇厚,吃起来既筋道又可口。我在老妈妈赞许的目光中吃了一碗糌粑。洛桑又给我切了几片牛肉。我边吃边想,吃了主人这么多东西,无以为报,只能挖虫草时好好表现了。

  饭后,老妈妈拿着转经筒出门了。她走得很慢。洛桑说,妈妈的腿不好,几年前就不挖虫草了,她去附近的寺庙转寺,转一圈后去茶馆喝茶,下午再去转寺,然后回家。这就是她一天的生活。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大地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温暖而明亮。洛桑骑着摩托,载着我,森吉骑着电动车,带着卓玛,我们向着挖虫草的地方出发。

  到了一座山脚下,已经有许多人在那里挖了。他们双膝着地,向山上攀爬,安安静静,只听到尖头镐楔入山体的声音。我自责起来,是我拖延了洛桑一家挖虫草。我又一次下定决心,要多挖虫草补偿他们。山脚下有很多帐篷,还有警察在巡逻。洛桑说,这是政府提供的帐篷,供挖虫草的人休息,虫草季每天都有警察维持治安,前些年总有人会因为虫草发生纠纷,现在好多了。

  虫草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可我还没见过真正的虫草。洛桑伏下身子在草丛中仔细寻找。十几分钟后,他叫我过去,只见在一丛须芒草中间有一个黑褐色的尖。洛桑说,这就是虫草。他抡起镐头,在虫草的旁边刨下去,又抡了几镐,确保虫草四周的土都松了,才小心翼翼地拔出虫草。他欣喜地拿着虫草在阳光下看了一阵,才放进随身携带的包里。

  学会辨认虫草后,我信心满满,开始独自行动。洛桑再三叮嘱我,不要离人群太远,也别爬得太高,因为可能会遇到藏马熊。他说藏马熊高大狡猾,还会像人一样站立招手,一旦有人靠近,便会发起攻击,每年都有藏马熊伤人的事件发生。听着洛桑的话,看着匍匐在地上辛苦寻找虫草的藏族同胞,我才真正体会到这份工作的艰辛与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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