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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铁梅喋血奉天城
来源: | 作者:李茂栋  时间: 2019-12-02
  自从邓铁梅领导东北民众自卫军攻打凤城,打响辽东抗日第一枪后,受到辽东人民的热烈拥戴,纷纷拿起武器加入到东北民众自卫军里面来,队伍在不断地扩大,到了1933年,东北民众自卫军已经达到了一万六千多人,抗日烽火越烧越旺。但是,同时招来了日军的围剿,东北民众自卫军面临了严峻的考验。
  隆冬,辽东天气出奇的寒冷,大雪像凑趣一样也来赶趟,漫山遍野遍地都是三尺多深的白雪,人踏上去马上就陷了进去,半天走不出二里路??穹绾粜プ?,卷起沙沙作响的雪粒,拧着劲时而形成一波雪浪,铺天盖地地向人们袭来,时而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巨柱,咆哮着卷过大地,冲进森林,越过原野,飞过沟壑,尽情地向人们展示它的狂野和凌厉。东北民众自卫军穿着单薄的衣裳和鞋袜在大风的肆虐中前行,战士们的脸被冻得刀剐一样难受,被寒冷冻住的枪机死死地卡在护盖下,任凭使多大的力气,也无法拉开大栓,推上子弹,正?;鞣?。   这是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日本关东军凤城联合司令部瞅准这样的机会,分三路开始拉网式讨伐。井上带着她的旅团从大连起始,经金州、熊岳、安东向北搜索;坂津带着他的旅团从鞍山起始,经盖州、海城、岫岩向东攻击前进;端木厷一除一小部分部队留守凤城,其余部队从本溪起始,经连山关、下马塘、祁家堡、通远堡向南搜索前进。近四万名日军所到之处,群众的粮食、物资被抢光,和抗日队伍有牵连的民众被杀戮,抗日部队原有的营房、住处被捣毁,整个辽东弥漫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东北民众自卫军的人数锐减,战斗力也受到了影响。就在这时,苗可秀、赵同创建的中国少年铁血军迅速崛起,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东北民众自卫军的危险境地。
  就在东北民众自卫军陷入低谷的时候,邓铁梅患上了严重的伤寒,无法随部队行动,只好隐蔽在尖山窑小蔡家沟张恩平家养病。张恩平是张玉姝的弟弟,也算是邓铁梅的小舅子,邓铁梅来家养病,张恩平和玉姝都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使邓铁梅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治疗。
  邓铁梅在张家养病的消息首先被叛徒王长水得知,他把情报送到日本人手中。端木厷一得知邓铁梅的下落时,大喜过望,急命赫慕侠迅速逮捕邓铁梅。赫慕侠受命后,把他的部下,驻守在尖山窑的营长郑希贤找到司令部,密谋抓捕邓铁梅。
  赫慕侠对刚刚落座的郑希贤说:“给你个美差你干不干。”
  郑希贤说:“司令你开玩笑,有什么事就命令呗,我听着。”
  赫慕侠:“抓邓铁梅。”
  郑希贤一惊:“?。∧侨丝刹缓枚?。”
  赫慕侠:“不好动也得动,这是端木厷一的意图。”
  郑希贤:“那就叫日本人去抓呗,找咱们干嘛?”
  赫慕侠:“不行了,任务已经下达了,改不了了。另外日本人答应抓到老邓给一笔可观的奖金。”
  郑希贤:“我的司令啊,日本人挖个坑你就跳哇,你抓了邓铁梅,将来怎么和辽东民众交代,那历史你怎么写?”
  赫慕侠:“对呀,小日本是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了,这扯不扯。那你说怎么办?”
  郑希贤:“这事啊咱既不得罪辽东民众,也别得罪日本人,小日本的钱咱还得挣,咱这么干。”
  郑希贤趴着赫慕侠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
  在尖山窑东北民众自卫军军官学校,教官兼学员大队长沈廷福,正在办公室里工作,门被推开,一个士兵报告说:“大队长,有个叫郑希贤的人找你。”
  沈廷福一愣,心说他怎么来了,咱俩虽是大舅哥妹夫之间的关系,可是两个阵营里的人,他来干什么?但人已经来了就得请了,就说:“叫他进来吧。”
  郑希贤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妹夫一向可好?”
  沈廷福:“哟,大哥来了,坐吧。”
  郑希贤:“你这军官学校办得挺好呀。”
  沈廷福:“还行,来命令了,要搬到沙里寨去了,说鬼子来了,净他妈穷折腾。”
  郑希贤:“这年头,和日本人作对,傻,傻到家了。”
  沈廷福:“谁傻,这帮人干得挺欢呢,谁也没说自己傻。”
  郑希贤:“妹夫不瞒你说,日本关东军集中了好几万人来讨伐邓铁梅、苗可秀,老邓的日子不好过了。”
  沈廷福:“??!那么多人,我说东北民众自卫军这几天都分散进山了呢。”
  郑希贤:“不是我说你,你得想点后路,别叫我妹妹将来跟你受罪。”
  沈廷福:“什么后路,我想不出来呀。”
  郑希贤:“想不出来我给你想。”
  沈廷福:“你给我想,想什么后路了?”
  郑希贤:“脱离邓铁梅,跟我干。”
  沈廷福:“是不是开玩笑大哥,谁不知道我是老邓的人,日本人还不把我撕烂了。”
  郑希贤:“立功呀,有了功劳日本人不就说不出了吗?”
  沈廷福:“说傻话你,我上哪去找立功机会呀。”
  郑希贤:“有,我给你送来了。”
  沈廷福:“大哥,玩笑开不得,说,怎么回事?”
  郑希贤:“抓邓铁梅。”
  沈廷福一怔:“开什么玩笑,邓铁梅那么好抓的吗,我不干。”
  郑希贤从兜里掏出两根金条,摆在沈廷福的面前:“这是我们赫司令的意思,他诚心诚意地请你到他手下做事,当然得把邓铁梅抓到。”
  沈廷福:“有眉目吗?”
  郑希贤:“有,他就在尖山窑小蔡家沟他老婆那里养病。”
  沈廷福沉思了半天说:“看来邓铁梅这棵大树真要倒了,他倒了我怎么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干!”
  沈廷福半夜时分带着几个锄奸队员来到张家窗户外边,把窗户纸舔个眼向里面窥视,他清楚地看到,邓铁梅就在炕上。
  他正要敲门,突然踢倒了窗台下铁锹,张玉姝被响声惊醒,急忙给邓铁梅找出了衣服,就下了地,当她把里屋门推开的时候,正好和沈廷福撞了个满怀,张玉姝高喊:“铁梅,快跑!”
  邓铁梅起来穿好衣服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把他压在了身下。张玉姝想跑,被沈廷福一把拽住,两人同时被捕。
  当夜,沈廷福等几个人把邓铁梅押送到赫慕侠的司令部,第二天,被送交端木厷一司令部,端木厷一对邓铁梅进行了第一次审讯。
  “邓司令,久闻大名我未曾一见,想见个面真难。”端木厷一笑眯眯地说。
  邓铁梅把脸扭到另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端木厷一还是笑:“邓司令,我给你开的条件还是没变,只要你交出武装,我就给你军政大权,你要什么就有什么。”邓铁梅还是不说话。
  端木厷一终于奈不住性子,咆哮起来:“你说话呀?”
  邓铁梅平静地看着端木厷一,低声说:“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端木厷一高声叫道:“我是大日本帝国关东军少将,你一个土匪司令,有什么了不起的?”
  邓铁梅厉声说道:“住嘴,关东军少将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将东条英机又怎么样,坂垣征四郎又怎么样?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你小日本的将军就是个人小小的臭虫,我一脚就能冕死你十个!我是东北民众自卫军司令,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端木厷一被邓铁梅骂得狗血喷头,气得哑口无言,之后草草地收场了。
  第二天,端木厷一用汽车把邓铁梅送到了奉天陆军监狱。
  奉天陆军监狱防范严密,壁垒森严,几间豪华牢房被圈在高高的铁栅栏内,别说人,就是一只鸟也插翅难飞。
  面对敌人的审讯,邓铁梅英勇不屈。一个叫龟一的关东军中佐负责邓铁梅的案子,这个矮个子日本人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而且对中国的历史、人文、军事、地理、风俗人情都极有研究,是个少有的中国通。他刚开始并没有对邓铁梅呼三喝四,而是陪着他参观了监狱的所有刑具,不仅看,还给他耐心地讲,讲某一种刑具的结构,讲用在人体上的功能原理,讲谁在某种刑具上开了口的案例。邓铁梅没有半点反应,好像无动于衷。龟一心里划了一个大大问号。
  翌日,监狱里突然气氛大变,多日不用的刑讯室的大门打开了,各种刑具都处在使用的状态,张牙舞爪地呆在那里,好像要把受刑者一口吞下。当邓铁梅戴着重镣被押进来的时候,行刑者个个都把鹰一样的眼睛向他瞪着,就像一个秃鹫踩着一块肥嫩的鲜肉,准备送到嘴里一样。
  邓铁梅微笑了一下,算是给了周围的人的一点礼貌的招呼。
  龟一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说: “邓铁梅,我想我们没有必要按程序来办了,要是那样,我相信你可能一个月都爬不起来。”
  邓铁梅:“随便,想按程序来就按程序来,悉听尊便。”
  龟一:“我们开门见山吧,你下命令把东北民众自卫军交出来,加入我们的皇协军,我们就是好朋友,你的任何要求我们都可以考虑。”
  邓铁梅坚决地回答:“我现在虽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是,头可断,血可流,救国之志不能变!自卫军战士个个都是好样的,他们不会因为我的被捕而放弃斗争。相信他们一定会本着我的精神,继续坚持抗战,直到把侵略者赶出去。我决不会向部队下达接受任何条件的命令!”
  龟一:“我相信你的语言表达能力,但我不相信你的意志,只要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因为这里是奉天陆军监狱,你早晚得在我面前说软话,你信不信?”
  邓铁梅:“我信,但我要告诉你,你的刑具是铁做的,我们中国人的意志是钢铸的,你不会如愿的,要不你就试试。”
  龟一:“你们中国人有句俗话,叫做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想你能够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邓铁梅:“我们中国还有一句俗话叫做听人劝吃饱饭,我都劝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怎么还在这磨叽呢?你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我都等不起了,你在这叨叨啥呢?”
  龟一:“别给你脸不用脸,你以为这是在你们凤城呀,趾高气扬的,这里是奉天陆军监狱,你懂吗?”
  邓铁梅翻愣一下眼睛:“哎我说你这个小日本说话怎么这么不文明呢,什么叫趾高气扬,什么叫给脸不要脸?你们小日本在我们中国趾高气扬就对了?你们侵略别国就要脸了?”
  龟一:“你……”
  邓铁梅:“审不审了,不审把我送回去,我没工夫在这里跟你们磨牙。”
  第一次审讯就这样结束了。
  一个看守对龟一说:“你说这人怎么这样,到了这里还是那么茅屎道的石头又臭又硬。”
  龟一:“你应该了解这个人,他是公安局长出身,经历了民国,又当过千军万马司令的人,这人见过世面,不好对付呀,我们真得动点脑筋。”
  看守:“也是,我想起来了,当年他当凤城公安局长的时候,就是个刺头,厅长拿他都没办法。哎,干脆杀了他得了。”
  龟一:“你不知道,军部对这个人有特别指示,不准用刑,不准虐待,不准出现安全问题。”
  看守:“这不是当祖宗伺候吗?”
  龟一:“军部要利用这个人做点文章,要是他能站在大日本帝国一边,那对大东亚共荣就有意义了。”
  看守:“明白了,军部果然站得高看得远。”
  邓铁梅的被捕,在东北民众自卫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战士们纷纷拿起武器要求打一场大仗,狠狠地报复日本关东军。苗可秀强忍着悲痛,极力地劝解义愤填膺的战士们,防止因为过激造成不应有的后果。各路抗日队伍也都派人专程赶来,对邓铁梅遭遇的不幸表示深切的关怀。中国共产党山东省委对邓铁梅的被捕给予了极大的关注,派专人到奉天,开始了一系列的营救活动,无奈奉天陆军监狱戒备森严,营救宣告失败。
  在奉天陆军监狱,日本关东军也开始了对邓铁梅的争取工作,企图使邓铁梅屈服,能够为日本人所用。监狱将同时被捕的张玉姝押到陆军监狱,和邓铁梅关押在一起,想削弱邓铁梅的斗争意志,使邓铁梅的铮铮铁骨软化、烂掉。张玉姝首先识破了敌人的诡计,她对地邓铁梅说:“我从认识你的那一天,我的肉体连同我的意志就完全属于你了,你的顽强毅力,你的奋斗精神,你的高尚人格早已经感染了我,我想我的到来能给你战友般的鼓励,能给你无限的战斗能量,能给你也给我走向死亡的决心和勇气。”
  监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龟一多次来到监狱,陪邓铁梅唠嗑,并把鸦片带进来,鼓励邓铁梅抽大烟。邓铁梅说:“这东西我从小就喜罕,可在这里我得戒了,我宁肯泡窑子,也不碰这玩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长时间,看守就把张玉姝临时调出去,把一位年轻漂亮的日本女人领到邓铁梅面前,被邓铁梅严词拒绝。
  在监狱那段时间,邓铁梅坚持中国人的高风亮节,恪守民族气节,戳穿了日本人的一次次拙劣的表演,让日本人十分无奈。
  有一天,龟一听说邓铁梅写一手好书法,就拿着纸和笔,想请邓铁梅题字留念。邓铁梅毫不犹豫地奋笔疾书:“五尺身躯何足惜,四省失土几时收”十四个大字,然后哈哈大笑,龟一在邓铁梅的大笑声中无趣地离去。
  那是个细雨霏霏的下午,监狱的门突然打开,两个看守把张玉姝架出了牢房。张玉姝把住走廊铁栅栏对邓铁梅说:“铁梅,我们的死期到了,再见了我的兄弟,再见了我的丈夫。”
  邓铁梅没有眼泪,好像也没有悲伤,他坚定地向张玉姝摆摆手,大声说:“一路走好,天堂见。”
  张玉姝刚走,龟一带着看守进屋,看守用茶盘端了一壶酒。
  龟一说:“邓铁梅,大日本帝国等待你好几个月,期望你能回心转意,为大日本帝国做一点什么,可是你没有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今天只好送你上路了。
  邓铁梅仰天长啸:“我邓铁梅五尺男儿,本应驰骋疆场,杀尽日寇,没想到倭寇未除身先死,徒来世上走一趟,未竟事业只好拜托我的战友了。
  邓铁梅说完,把毒酒一饮而尽,接着把酒壶摔在墙上,牢房里发出一声脆响。
  东北民众自卫军司令邓铁梅告别了自己的战友,喋血于日军奉天陆军监狱,一代抗日名将把自己的青春热血洒在了他为之战斗的东北大地上,牺牲时年仅四十三岁。
  抗日民族英雄邓铁梅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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