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畅想 带着梦想出发, 车轮碾过岁月, 抖落尘埃。 尽管深秋, 阳光依然明丽。 无限风光, 笑声朗朗。 只有他静默, 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也许只因车里坐着三位美女作家, 这是他冠予我们的美其名曰。 我们只管说笑, 他偶尔幽默附和。 看到路边的美景, 他充当了解说员的角色。 车里有个男人真好, 忽然顿悟, 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有男人。 我于是打开车窗, 让风尽情吹拂我的长发。 向车后闪去的, 白杨树, 灌木丛, 还有,一垄垄的棒米铺子, 黄豆铺子, 都呈金黄色。 偶尔田野残留着站立的棒米杆, 英雄样迎风飘扬。 那是镰刀下残留的丰盈, 昭示着夏季曾有的郁郁葱葱。 他感叹小时候的淘气, 和小伙伴到田野玩耍, 忘记了吃饭, 已经看不见身后的家, 走丢了吗? 回家吃饭, 母亲的呼喊, 隔着千里万里都能听见。 这才感觉已饥肠辘辘。 我们笑他,刚才沉默, 只源于乡愁啊。 他说是,也不是。 是带着畅想出发, 寻找鴜鹭湖的忧郁。 鴜鹭湖? 车里有了文学的沉寂。 我又望向窗外, 树木依然向后闪去, 那么我在前行。 我看见一只大鸟闪过, 我确信, 是青鸟。 他说是鴜鹭。 从哪飞来? 他说从端木蕻良的鴜鹭湖飞来。 我恍然, 鴜鹭,我在“鴜鹭湖的忧郁”读到过。 两个看青的小男孩, 守着八月十五的雾遮月, 睡在鴜鹭湖边。 偷青贼是羸弱小姑娘, 让鴜鹭湖的少年忧伤不已。 鴜鹭湖在辽宁昌图, 端木蕻良的故乡, 一九三一年东北最早的沦陷区。 作家带着满目疮痍的乡愁, 流亡, 在上海写下鴜鹭湖少年的忧伤。 忧伤的鴜鹭湖啊, 相比之下, 我们的乡愁, 多了几分, 少了几分。 2 童年的树叶 深秋依然美的醉人, 浅黄色、深黄色、褐红色、黄金色…… 五花的色彩, 都挂在树上。 越野车刚停在路边, 我们迫不及待地飞下车, 是耀眼的色彩诱惑了我们的眼睛。 一条小路, 落叶缤纷, 铺满路面。 各种金色的落叶啊, 像一条闪光的绸缎, 飘飘地铺向远方。 远方是小路的尽头, 尽头是我们梦寐以求的鴜鹭湖。 他带头跑在前面, 蹲在地上兴致勃勃地拾着落叶, 他是写儿童文学的, 把一片片树叶举在太阳下观看, 仿佛在辨认哪片树叶藏着夏天的童话。 我学着天真烂漫, 和他一起拾着树叶, 帮着他分辨着, 哪片是春天和冬天的故事。 仰头, 哦,两边的树枝手拉手, 枝繁叶茂, 华丽的阳光透过树叶, 斑驳地撒在脸上。 遥远的童年, 仿佛回到眼前。 我们嬉笑着, 像一群刚放学的孩子。 跳着脚,够天上的树叶。 3 鴜鹭湖 金色终于退向落幕, 蔚蓝色铺天盖地。 鴜鹭湖啊, 你如仙女般, 露出了迷人的面容。 先是几只鴜鹭飞起在水皮, 真的没看清, 反正像大的鸟, 噗噗楞楞, 从湖边的蒲草里飞出。 它们没有飞高, 贴着水皮飞翔。 恋恋不舍的, 与湖缠绵悱恻。 我真不认识鴜鹭, 那是鴜鹭,快看。 三五只,煽动着翅膀, 再喊,飞远了,更看不清。 没关系, 在鴜鹭湖的忧郁里辨认羽毛。 端木蕻良笔下的两个大男孩, 快八月十五的晚上睡在离湖多远的地方。 我用步子丈量着, 那个来偷青豆的小女孩, 胆怯的,连镰刀都拿不稳。 那个最小的男孩, 已经吓着女孩了, 他本来是看豆子的, 又回过头, 二话不说, 帮着女孩割豆子, 不是,是偷豆子。 变成了同伙。 可爱而令人心酸的同伙啊, 怎不令人潸然泪下, 我一遍遍默咏着小说, 一遍遍复原着景象。 是谁採来了蒲棒, 放进我的手里, 因为喜爱, 抚摸摇晃, 蒲棒变成了飞絮, 像小伞, 风一吹, 飞向天空。 蒲棒不能摇的, 一摇就散了。 散了?那遥远的爱情也散了吗? 没有,留在传世的记忆里。 4 时代 你曾来过吗? 辽宁昌图。 来过,或未来过, 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我们不谈文学, 只谈浪漫和丰衣足食。 哦,亲爱的, 我是你英俊潇洒的少年, 慕名而来。 文学带给你那么多苦难, 你已从呼兰河传逃出, 怎又落进鴜鹭湖的忧郁。 那遥远的忧伤, 融进少年绵薄的思念。 落魄的文学, 伴着流浪的寒冷, 像把利剑, 先划过你腹中的生命, 再横向你的脖颈。 饥饿、战争, 吞噬了爱情, 却无法吞噬文学与才华。 脆弱的青春, 未曾绽放, 带着不甘, 陨殇他乡。 一个黄金时代怎能了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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