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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厂峪壮歌
来源: | 作者:王宝文  时间: 2019-12-02
  在满山杜鹃梨花盛开的时节,我随秦皇岛文学创作院组织的“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活动,来到革命老区秦皇岛市青龙县花厂峪村。
  在这里我走访了花厂峪村民、参观了抗战纪念馆、参加了村党支部党员大会后,还在花厂峪周围寻找那消失了的烽火硝烟,力图从历史深处汲得经验和智慧。我真切地找到一页最为沉重、惨痛的往事,被带进“故园不堪回首”的悲情之中。
  花厂峪是地处四面环山夹于一条沟谷中的小村,这个平静的沟谷给人们带来的是垦荒忙碌和山村的欢乐。1943年这里成立了东北农村的第一个党支部,中共临、抚、凌、青、绥联合县工委就设立在这里,并建有兵工厂,被服厂,还有党校,培养了150多名抗日干部,为冀热辽地区重要抗日根据地。然而在72年前的秋天,即1943年秋天,这里发生了日本侵略军的秋季围剿扫荡花厂峪血腥惨案。
  惨案的发生是这样的:1943年9月18日,侵华日寇从秦皇岛、锦州、朝阳等地调动日伪军6000余人,发起对驻花厂峪联合县工委机关围剿大扫荡。当日伪军进山围剿到五道岭下,见一处草房内传来哭声,立即包围过去,屋内的一男五女正围着停放在地上的女人尸体哭泣,不容分说地把他们赶到院内。原来这是村民刘全友的母亲不幸病逝,他和妻子、弟媳及侄女们正在家办理丧事。日伪军逼着他们下山,把搜着的人押解到花厂峪村
  统一处理。刘全友心里清楚只要被他们抓住是必死无疑了,不如跳崖兴许
  还能逃得生路,于是在走到一悬崖处,乘敌人不备一闪身跳下山崖坠入草
  丛中。刘全友不但未被摔伤,还在日伪军的乱枪中逃了出来而幸免于难。
  可日寇们却兽性大发,将五个女人扒光衣服,狂暴轮奸后惨遭杀害。
  日寇把花厂峪划为“无人区”,见房子就烧,见人就杀,凶残至极?;ǔв灞辈坑懈龉倒冉邪睾退?,小村有20余名来不及进山躲避的男女老少被围困在村内。日伪军把他们强制围在村头空地上,将男女分开各站一排,强迫着脱光衣服赤身一丝不挂地面对面站立,这些男女老小中,都是辈分不同的村邻和族亲。村民谭成面对着叔婶、弟媳和子女辈分的人赤身裸体,感到这是极大的羞耻。他不忍当众受辱,撒腿想跑却被日寇开枪击中倒地死亡。随之他们采取各种卑劣残暴的手段,所有村民没有一个逃脱噩运。
  听了几位幸存者的哭诉,脚难再移动,头难再抬起。进峪的日伪军兵分四路,挨家挨户地搜索,遇到百姓就将他们用麻绳成串捆绑,或枪击,或刀捅,或推入水中淹死。对躲进沟壑、树丛、草洼、庄稼地里避难的群众,作梳篦式的来回扫荡。有的人藏在峪里的山洞里,害怕小孩子的哭声,暴露目标,连累其他人,父母亲就用石头放在孩子的心口,或是用乳头堵住孩子嘴,还有用树叶、被褥等捂住小孩子的嘴。等日寇离开时,小孩子却被活活憋死。这个仅有500余口人的村子,这样惨死的就有22个小孩。
  日寇对小小的花厂峪围剿扫荡历时17 天中,实施烧光、抢光、杀光政策,使6000余亩的荒山柴草化为灰烬,烧毁房屋500余间,毁坏的财物和农桑不计其数,血腥屠杀花厂峪百姓84人。那恐怖的天日,血流成河,残肢碎体遍布山野……人间地狱在花厂峪重现,人类最卑鄙最无耻最残忍最兽性的行为被日寇表现得淋漓尽致,制造了花厂峪血腥惨案。
  面对日寇的侵略暴行,勇敢的花厂峪人没有被吓倒。在中共地方党组
  织领导下,许多抗日自卫武装相继成立,花厂峪的农民周子丰、陈清、李杰拉出三支农民武装,在陈台子举行抗日武装暴动,组建了燕山游击大队,这是临、抚、凌、青、绥联合县工委组建以来发展的第一支抗日武装,在花厂峪山沟里与日军展开英勇的斗争。青龙三星口东部周丈子的一条深山峡谷中,储藏着有丰富的铅锌、黄金和铁资源。日寇入侵中国后为掠夺矿产资源,侵占了周丈子水银矿,并配有武器装备精良的日伪军和护矿队驻守。1943年9月25日深夜,为配合靴脚沟反围剿斗争,花厂峪七区队精心布置攻打周丈子水银矿,不仅缴获大量的枪支弹药和粮食,还击毙了日军少将军衔的矿长兼工程师屿岛。
  在花厂峪殷红的鲜血中,花厂峪儿女不惜以命相拼。1943年10月15日,日寇从辽西调运大批军用物资和武器,用120辆胶轮马车途径花厂峪龙头村,运往青龙用来武装日伪新组建的讨伐队。七区队得知情报后,在八路军冀东军区主力部队两个连的配合下,在花厂峪龙头村打了一场伏击战,击毙日伪军33人、打伤12人、俘虏101人,缴获机枪12挺、子弹20箱,步枪1200支、子弹1200箱,缴获押车日伪军步枪16支、黄布200匹、粮食150袋(约3万余斤)等,龙头大捷狠狠地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受到冀东军区通令嘉奖。
  悲歌变壮歌,正义赢邪恶??烧秸遣锌岬?,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花厂峪曾发生三百余次大小战斗,有无数革命先烈把热血洒在了这片土地上,英雄六班为掩护主力部队转移血染锥子山、总区长海瑞祥陷敌重围血溅乱泥塘、联合县教育科长马斐文靴脚沟突围壮烈牺牲、分区长杨文楼狱中英勇就义……同时,斗争也铸就了一大批抗日民族英雄,如周子丰、张书阁、赵成金、米恩林和拥军模范郭大娘、宣妈妈……这些普通而又伟大农民弟兄的抗战形象,在我的脑海中呼之欲出,我终于找到了中国人所特有的朴实中的思想底蕴和精神深度,他们身上所体现出中国人的精神,就是中华民族不屈和不灭之魂。
  战争摧残了生命,战争也让人们看清了生命。战争让我们学会珍惜,因为战争懒惰和不思进取变得可耻,而我们也终于明白:活着不需要理由,赚取幸福,就从现在开始……抗日战争是中国近代史以来第一次取得完全胜利的民族解放战争,它振奋了中华民族的精神和心灵,唤醒了中国人的自强和自豪,更为中华民族精神注入新的元素和丰富的内涵。这是一面旗帜,迎风招展,猎猎飘扬。这是永远的精神财富,是我们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实现中国梦的强大精神动力。
  村支书在党员大会上,指着由原热河省人民政府授予的“铜墙铁壁花厂峪,固若金汤靴脚沟”锦旗和1958年由周恩来总理签名颁发的“农业社会主义建设先进单位”奖状,满怀激情地说:“花厂峪人民在抗战中的付出,党和国家没有忘记,我们要传承革命老区的精神,在我们走向伟大的复兴之路,实现中国梦、花厂峪梦中,一步一个脚窝地前行,充分挖掘红色文化资源,以花厂峪的山水原生态的壮美,大力发展花厂峪文化旅游。”花厂峪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我看到了峪里沟沟壑壑,潺潺流淌的石河两侧全是橡树、山梨树、山里红、山核桃、山栗子树,草深林密处有黄色山菊花及各类鲜花开放,更有一串串蓝色的鸽子花点缀其间,散落在路旁的人家,掩映在树林,巨大的石头附近,长势茂盛的菜园子边,也有挂着农家乐招牌的房子……
  苍茫暮色中,我沿着花厂峪石河河堤漫步行走,仿佛走在了历史与现实的交叉点上,望着清澈的石河水东逸,耳边响起著名学者王春瑜先生的话:“不管哪个国家,倘若国民忘记历史上最为沉重惨痛的一页,那么这页历史就可能重演”;望着远处崖壁上镌刻的有着凛然气势“气壮山河”四个大字,我的心灵受到极大震撼;再望着花厂峪内一座座翠绿的山岭和一片片飘香的果林,想着一个时期以来,日本右翼分子一再用“倒打一耙”的浑水冲刷历史上的斑斑血迹,一会儿修宪、篡改历史教科书,一会儿参拜靖国神社,现又在我国领海钓鱼岛制造事端……深感我们没有权利忘记历史,否则就无颜面对花厂峪那堆枯骨那群冤魂。特别是在和平发展仍有新隐忧的今天,只有永不忘记伤疤下的耻辱和痛楚,不断伸张正义和公理,经常从历史深处汲取经验和教训,我们才能防患于未然,不让五道岭悲剧、花厂峪悲歌重演!
  花厂峪遍山峡谷中,一簇簇盛开的杜鹃花是先烈的鲜血灌染,一朵朵绽放的白梨花是今人凭吊先烈的哀思?;ǔв锩锨嗣裼孟恃脱劾岬暮迫徽?,为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巨大牺牲,这里留下很多抗日英雄的铁骨忠魂。君不见,历史不远处,刻骨铭心的“九·一八事变”84周年正向我们摇曳而来,“九·一八”鸣警撞钟的防空警报即将拉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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