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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长岭攻防战
来源: | 作者:侯国锋  时间: 2019-12-02
  十六岁的姑娘林潇潇,参军一个月就赶上了攻打安平的战斗。林潇潇知道,安平是弓长岭的门户,也是把矿石运往鞍山昭和制钢所的必由之路,日本侵略者为了掠夺弓长岭的矿产资源,派兵占领了安平,伺机向弓长岭进犯。上级命令,杜界雨①司令所领导的十六路军必须在两天内夺回安平。
  安平离林潇潇的家弓长岭只有八里地,能在故乡打人生的第一仗,感到异常兴奋。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瓦蓝瓦蓝的,蓝得有些刺眼。故乡的太阳特别疼人,时令已过中秋,照在身上依旧暖融融的,中午的时候甚至很灼热。故乡的一切太美了,以一个义勇军战士的眼光看就更美。汤河曲曲弯弯地由高山峡谷流来,欢快地流出弓长岭境外,向太子河奔去。
  唯一让林潇潇感到遗憾的是,“专横跋扈”的石佐卿②团长不许她参加战斗,让她到卫生队去救护伤病员。
  入夜,气温渐低,激战前的寂静让林潇潇很沉闷,内心像着火,她明白,这是将要暴发的雷霆被云团裹挟的结果。一人多深的堑壕里全是整装待发的指战员,尖刀营按照主攻方向弹上膛刀出鞘,像准备下山捕获猎物的猛虎,精神抖擞地等待进攻命令的下达。有些新战士被激战前的兴奋鼓动着,还有些不放心自己的武器。反复擦拭刺刀的,拉开枪栓检查子弹的,告慰被日寇杀害的亲人的,在心里默诵口令的,干啥的都有,目的却只有一个,全身心地做好战斗准备。老战士们却纹丝不动地坐在堑壕里闭目养神,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敌群。
  突然,三颗火红的信号弹划破夜空,万营长飞一样跃上堑壕,他挥动一下闪着月光的驳壳枪:同志们,冲??!就率先向前冲去。四周枪声大作,杀声震天,四百余名勇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敌人阵地。明碉暗堡的机枪封锁住进攻道路,尖刀营久攻不下。
  一千余名后备队员两眼冒火,焦急地等待冲锋的命令。杜司令一声令下,战士们在团长石佐卿的亲自率领下,杀声震天,以摧枯拉朽之势扑向敌群。
  新战士二虎紧紧地跟在团长身后,他发现队伍已经散开,呈散兵群向前冲锋。前边几百步远的地方,被浓烟笼罩着,看不清敌人的举动,也听不懂敌指挥官喊些什么。只能看见敌人的机枪吐着火舌,子弹像流萤一样从头顶飞过,发出尖厉的啸声。团长卧倒他就卧倒,团长跃进他就跃进。石团长真够神的,有一次他刚卧倒,密集的子弹就射进身边的泥土里,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溅起的沙土迸了二虎一脖颈子。团长再一次跃起,二虎赶忙紧紧跟上。身边的同志开枪,他也跟着开枪,人家打倒了敌人,他却是没有目标地盲目射击。
  敌我双方都没有重武器,时而的爆炸,是敌人的撸管炮弹和我们的手榴弹??啥⒒故蔷醯妹致南跹糖旱谜霾豢劬Γ芨芯醯缴肀哂械耐镜瓜铝?,大多数人跟着团长继续冲锋。转眼间,团长的驳壳枪派上了用场,在叭叭地点射下,敌人倒下一个又一个?;鸸庵?,二虎看到团长的眼睛瞪得雪亮,那脸色让二虎害怕。二虎当时没有弄清,后来还是没有弄清,他们是怎样进入敌人阵地的。
  团长石佐卿奋不顾身地冲进混战的人群,他勇猛得像雄狮,敏捷得像猩猩。他看见一个敌人端着刺刀,绕到正在肉搏的战友后面企图偷袭,团长甩手一枪,枪里却没有子弹了。他立刻把枪插在腰间,敌人正要把刺刀刺向战友的后心,他一个箭步蹿上去,抓住敌人的枪口向上一扬,顺势一脚踹倒敌人,这一招徒手夺枪干净利索。他没有调转刺刀,而是直接用枪托砸向敌人的脑袋,敌人还没来得及喊叫,已经脑浆迸裂。
  二虎被惊呆了,傻呵呵地愣怔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二虎!身后有敌人!二虎惊醒过来,急忙转身,见一个鬼子军官举着战刀向他头顶砍来。二虎下意识地抠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鬼子官儿像没戳稳的高粱口袋,噗地一声栽倒在地上。二虎忘乎所以地跳起来:我亲手杀死了鬼子!还是个官儿!二虎个子矮,那个鬼子官个儿高,他那一枪打在了肚子上。鬼子悄悄地拔出王八盒子向二虎瞄准儿。枪响了,鬼子的脑袋开了花,是团长用夺来的长枪将敌人击毙。
  林潇潇听着爆豆似的枪声,所有的诗情画意顷刻间荡然无存。特别是看到奔跑的战士扑倒在地,再也不见站起来,她的心就狂跳不已。她感到脑袋懵懵的,耳朵嗡嗡的,手脚冰凉,浑身每一个部位都在颤抖。战斗正向纵深发展,卫生队长带领部下和担架队冲出堑壕,到阵地上去抢救伤员。林潇潇也想冲上去,两条腿却不听使唤。她感到那些冷冰冰的枪管都在瞄准自己,那灼热的弹丸随时会钻进肉体。这时,队长回头看了她一眼:林潇潇同志,你在干什么?
  林潇潇周身的热血都往上涌,脸腾地一下涨红了。她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到了有脚蹬的地方,手挠足蹬地往堑壕上面爬。奇怪的是,肌肉一点儿也不听调动,手和脚也违抗她的意志,抓挠半天,身体仍在堑壕里。
  战斗很快结束,伪区长逃跑了,安平成了十六路军的根据地。
  当黎明到来的时候,太阳吃力地钻出云层,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显得静悄悄的,只有一群喜鹊盘旋着,吃惊地看着激战后的战场。大地上冒着一缕缕浓烟,到处散发着刺鼻的焦臭味。
  胜利者把红旗高高地升起在伪政府旗杆上的时候,朝霞抹红了天边,奇形怪状的红云把天空打扮得绚丽多彩?;肚焓だ娜嗣怯可辖滞?,到处是欢呼雀跃的火热场面。一队队英姿勃发的战士,带着战利品,押着俘虏从大街走过,到学校的操场去开庆功大会。
  林潇潇坐在队伍里,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得她心烦意乱。她抱着双腿,把脑袋沁在双膝间。艰苦的环境本来可以锤炼出一副硬骨头,自己的骨头却软得像下膪,临阵脱逃!她给自己定性。这是一个革命战士的行为吗?不是,绝不是!谁也不是超人,别人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为什么做不到? 是自己年龄小吗?也不是。卫生队里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有好几个,人家为什么能冲锋陷阵?还不是因为自己从小生活在优裕的环境里,娇生惯养,才弄了一身小资产阶级的臭毛病。你空有一副健康的身体,空有活泼直率的性格,叫真章的时候,咋就这么熊呢?
  林潇潇的头始终那么沁沁着,她谁也不敢看,更不敢看战斗英雄石团长。林潇潇感到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无数张嘴在讥笑她,无数个手指在戳她的脊梁骨。林潇潇暗暗下决心,必须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书,狠挖思想根源,求得首长和战友们的谅解。保证在今后的战斗中勇往直前,不怕牺牲,做一个合格的革命军人。
  
  被十六路军卡住了咽喉,日本当局老羞成怒,就派精锐部队茂木旅团进剿。得到准确情报后,杜界雨司令在离安平二华里的游击沟村北,设下一张大网,专候这尾凶恶的鲨鱼。
  庄稼已经收割完,满地的高粱和苞米茬子齐刷刷地戳在地上,像一排排士兵。凭我军的装备,还不具备全歼茂木旅团的实力,堑壕挖成新月形,给敌人留下了逃窜之门。堑壕修得很坚固,每隔两步远一个掩体,战士们用铁锹把掩体四周的土拍得结结实实,直到敲打得有一层亮光了才罢手。茂木旅团来势汹汹,军官们骑着大洋马,尖兵的刺刀挑着太阳旗,大部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开了过来。刀光闪闪,尘土飞扬,卷起一股瘴毒四散的煞气开了过来。茂木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当他看到一排挖堑壕的新土时,知道离我军的阵地不远了。茂木少将没有下令进攻,而是把炮兵调到前沿,向我军发动猛烈的炮击。
  敌人的炮火很猛烈,大地上布满弹坑,路边几棵大树的枝杈全被炸掉了,剩下黑黜黜的树桩子光秃秃地忤在那里,受着烟与火的熬煎。由于我军构筑的防御工事很坚固,敌人的炮火再猛烈,也构成不了太大的威胁,伤亡很少。一些老兵则能根据炮弹的呼啸声判断出弹着点,不断地从这个掩体转换到下一个掩体。嘴里还骂骂咧咧:狗操的小鬼子,离过年还早呢,放鸡巴毛炮哇?
  敌人真舍得下老本,炮弹像冰雹似的向阵地附近倾泄,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大地微微颤动。烟柱冲天而起,泥土四处飞溅,阵地被炮声淹没了,烟尘遮天蔽日,汤河水在昏暗中呻吟。直接落在堑壕里的炮弹还是造成了一些伤亡。
  这次林潇潇的手不抖了,腿也不软了,她异常灵巧地奔跑在堑壕里,给伤员包扎伤口,协助担架队把牺牲的同志抬离火线。林潇潇正向一个头部负伤的战士跑去,石团长突然一跃而起,抱住她在堑壕里打了几个滚儿,把她死死地压在身下。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在她刚才的位置爆炸了,林潇潇的耳朵铮铮响,她看到石团长脸红红地从她身上爬下站起,只见他嘎巴嘴,却听不到他说些什么。石团长伸出一只手把她拉起来,他的嘴仍在翕动,林潇潇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在石佐卿团长把林潇潇压倒的一刹那,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巨响过后,一切都不言而喻了。她虽然啥也听不见,那滚烫的身躯却使她有—种莫名的冲动,原始的东西在她体内悄悄萌发,眨眼间变成荒漠中的绿洲。但纷飞的战火不容林潇潇细想什么,在后来的日子里她虽然反复品味那种奇妙的感觉,当时却立即投入到战斗中去了。
  炮击终于停止,敌人开始冲锋,野狼似的嗥叫声在田野间回荡。我军阵地却异常寂静。敌人越来越近了,在没有遇到反击的情况下,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在掩护的轻重机枪疯狂的叫声中,进攻的敌人逐渐缩短和我军的距离。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战士们的心急得火烧火燎,握枪的手直痒痒,指挥员还没有下达射击命令。一直到战士们能看清鬼子兵的眉眼时,打!一声令下,几千支枪一齐喷发出愤怒的子弹,像割高粱一样,敌人倒下一大片,活着的逃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两小时内敌人发动的三次进攻全被击退了,杜司令来到前沿用望远镜观察敌军情况,准备抓住战机反攻。
  茂木少将真急了,这家伙脾气火爆,从没吃过败仗,竟然不听下级军官劝说,驱动战马亲自冲锋督战。石佐卿团长看到茂木戴着少将军衔,再看他穷凶极恶的样子,就拿过一个战士的步枪,趴在掩体里瞄准,他瞄了半天,见茂木骑马在运动中,石团长没有把握,万一打不中,子弹从他身边飞过,就把这家伙吓跑了。茂木虽鲁莽却不是白痴,他在离我军阵地八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挥舞指挥刀督促士兵们进攻?;崂戳耍懦ぱ杆倏俣饣?,一声枪响,茂木的脑袋开了花,一头栽下马。
  听到石团长的枪响,战士们以为下达了射击命令,杂七杂八的各种枪械一齐开火,响得跟爆豆似的。鬼子兵见茂木阵亡,像潮水般溃退。
  嘹亮的冲锋号骤然响起,激昂高亢振奋人心。营连排长们齐声振臂高呼:同志们,冲??!战士们纷纷上好刺刀跃出堑壕,嘴里喊叫着:冲啊!杀呀!那气势雷霆万钧,排山倒海,震撼着天空夕阳,山川大地,河流湖泊,蒿草树木。更震撼着溃逃的敌军,他们闻声丧胆,望风而逃,溃不成军。
  这群残兵败将人仰马翻,丢掉辎重器械疲于奔命。车撞马,马踏人,乱作一团。我军杀声震天,从三面包抄过去,鬼子兵纷纷中弹,伤亡惨重,那真是尸横狼藉,不堪入目。
  极富武士道精神的大行李却不甘失败,领着他的部下仍在负隅顽抗,他双手紧握战刀,瞪着血红的眼睛,一连气儿砍翻我四五名战士。石团长带领他的勇士们冲入敌群,两股势力立刻纠缠在一起,明晃晃的刺刀上下翻飞,乒乓碰撞。石团长直奔大行李,他的脸绷得像铁山上的矿石,那种严峻和刚毅,令大行李有些心虚。大行李抡起战刀向石团长头顶劈来,石团长一闪身躲过,可肩膀却被刀锋咬掉一块皮肉。这下大行李高兴得哇哇怪叫,一把战刀寒光闪闪,左劈右削,前扎后刺,刀刀不离石团长的躯体。石团长辗转腾挪,东挡西搪,刀枪相接,迸出无数火星儿。石团长肩上的血已经流到手背,顺着指尖儿滴到地上,他显得有些被动。大行李的战刀又向石团长头顶劈来,这次石团长没闪没躲,趁大行李扬起战刀,前胸完全暴露之际,一个踏步突刺,把刺刀捅进了大行李的胸膛。
  林潇潇经历了上次的战斗洗礼,经过了刚才那发炮弹爆炸的震撼,她决心用实际行动洗刷自已的耻辱,可这次她的胆子又变得太大了,见石团长受伤,竟冲进敌群来给他包扎伤口。此时的石团长已杀红了眼,他对林潇潇大声呵斥:你上来干什么?送死呀?赶快给我下去!林潇潇的脾气也挺犟:不,我要给你包扎伤口。
  二虎!
  到!
  把林潇潇给我拖下去!
  是!二虎连拉带拽地把林潇潇拖离火线。事后在战评会上,林潇潇受到了同志们的严厉批评。
  就在命令林潇潇离开的当儿,一个鬼子端着刺刀斜刺里直奔石团长的软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会武术的老战士纵到近前,用大刀拨开刺刀,咔嚓一声砍掉了鬼子的脑袋,喷出的血雾溅了老战士满脸。
  大行李一死,他的部下已无心恋战,纷纷溃逃……
  
  ①杜界雨,1910年3月出生于辽阳县尤庄子村。时任义勇军十六路军司令,1997年逝世,终年88岁。1931年参加抗日,主要活动在辽阳东南部山区。攻占安平后,取得了伏击战的胜利。阻止日寇迟滞二年,于1933年5月3日才成立弓长岭采矿所。
  ②石佐卿烈士,1887年出生在锦县谢屯乡石王屯,时任十六路军三团团长,曾与日军作战 6 次,三次攻打安平。1932年9月15日,为了救新战士小宫(二虎),不幸中弹牺牲,年仅4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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