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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出逃
来源: | 作者:李彤杰  时间: 2019-12-02
  大卡车开得那么快,快得连司机的脸都没看见,就一阵烟地向西奔去;快得就像飞过屋顶的鸽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穿过浓稠的阳光,一眨眼的功夫就飞远了;快得在青子家院门前的柏油路上显摆了一下,理也不理青子一眼,就卷起尘土没了踪影。青子不喜欢小轿车和吉普车,他认为这两样车太小,只能拉几个人,拉不了货物。青子最喜欢大卡车了,那高大的卡车开起来多威风啊,能把路两旁的杨树叶子震得啪啪作响,卷起的尘土有一丈多高,最主要的是大卡车能把车斗里摞得高高的货物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去,这样的车有大用处,这样的车才叫车哩。
  还是青子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跟着父亲老凿去县城买电磨时,头一次目睹了大卡车的全貌。那台天蓝色的大卡车就停在一家商场门外,长长的车斗载满了啤酒箱子。那天,有两个穿着蓝大褂的搬运工从车上一箱接着一箱地往商场里倒腾着啤酒,大概天太热的关系,司机将一只脚伸出窗外,嘴里还不时地哼哼着“望望头上天外天,走走脚一马平川”的歌词,瞧那司机摇晃着脖子,伸出窗外的大脚随着音乐打着节拍的样子,青子羡慕极了。当一名司机真好,一个人开着那么大的车能走很远的路,沿途能看到很多风景,如果自己长大了也能驾驶这样的大卡车满世界的奔跑,该是一件多牛多酷多美的事情啊!
  后来没过几天,班主任徐老师给同学们布置了一篇题为“我的理想”的作文,青子在作文本上工工整整地写道:“我喜欢大卡车,更喜欢当一名卡车司机,大卡车虽然没有小轿车气派,可它不娇气,能神奇地把许多货物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去…… 
  哪知青子第二天把作文交给徐老师时,徐老师竟在课堂上把他和另外几个理想不远大的同学批评了一顿,徐老师批评道:你们的理想应该做一名对祖国有贡献的科学家或工程师,可有的同学却想当一名司机,这样的理想既不神圣,也不能体现人生价值。徐老师尽管没点出当司机的作文是刘志青写的,但青子还是臊红脸,把头低到了课桌底下。
  那天放学铃声一响,青子挎起书包几大步就冲出了教室,魏东彪从教室一直追到学校南面的小树林里才追上青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那篇作文是不是你写的?青子就理直气壮地答道:是我写的怎么样?是不是你也要批评我没有远大理想???魏东彪就说:我是咱班的落后生,还写了当医生的理想呢,老师就没批评我吧。”
  魏东彪和青子是蘑菇村一起长大的光腚娃娃,每天上下学形影不离的。青子不服气地瞟他一眼说:你成天就知道吃肉,当个厨师还差不多。魏东彪就哏哏乐起来说:你说的对,我的理想就是想当厨师,可我能那么写吗,我本来学习不好,老师还不批评我呀,你是咱班尖子生,怎么也得有个当科学家或是医生的理想啊!青子执拗道:“当卡车司机有什么错?我的理想就想当一名卡车司机!”
   青子是个认准一件事就坚持到底的孩子,当卡车司机的愿望伴随着他读完小学一直执拗地升到了初中,就在青子读初一的上半学期,语文老师也让学生们写了一篇“我的理想”的作文,青子写这篇作文时不再像小学时那么简单了,而是用委婉的语言和修辞语法表达了出来,他在描写行驶中的卡车时这样写道:高高大大的卡车开起来像一头威武迅猛的庞然大物,四个轮子仿佛四只大脚把尘土高高扬起,让路面凌空腾起一道道细浪……
  初一语文老师不但没批评青子的理想不远大,还将整篇作文作为范文念给全班学生听了一遍?;箍淝嘧拥淖魑男吹糜懈腥旧?。语文老师的表扬,是对青子理想的最大鼓励,也让他越来越感到当一名卡车司机其实是个美好的人生志向。
  白露过后,天气变得凉爽起来,夜也明显拉长了,夜一长,人们睡觉就踏实了。可老凿这些年从没睡过成宿觉,因为他每天清晨六点之前必须做完四板豆腐,然后,赶着驴车走家串户地去卖豆腐。为此,自打家里支起豆腐房十多年来,每天凌晨两点以前,老凿就得钻出热乎乎的被窝,套上皮围裙和黄胶鞋,去豆腐房里忙活。 
  豆腐房是在青子住的东屋后面接出来的一间后道厦子,十几平米的小作坊里砌了个能放进36印铁锅的灶台,灶台的一端立着电磨,东北角放着两个回炉豆腐渣用的大铁锅,靠西墙支着一个长方形的铁架子,地当央还立着四个装豆子和豆浆的大皮缸。老凿每天钻进豆腐房第一件事就是先将泡软的黄豆捞到电磨里磨成豆浆,然后点上灶火,将磨好的豆浆倒入大锅里慢慢熬制,等豆浆熬熟了,就用水瓢舀进缸里兑入卤水,用特制的长木耙子搅拌一阵,待豆浆被搅拌均匀冷却一个钟头变成软软的豆腐脑时,再用木勺把豆腐脑舀到豆腐板上铺平,最后盖上豆腐包,用木板把豆腐包压实,约隔一个钟头后,木板豆腐里的水沥得差不多了,就揭开豆腐包翻豆腐板,四盘白嫩嫩的水豆腐就做成了。
  老凿把最后一板豆腐搬上驴车,朝西屋窗户扯起嗓门喊道:太阳照腚了,还不去洗豆腐包。隔着蓝底白花布窗帘,青子朝窗外瞥一眼,就听驴车“吱扭”一声,驴蹄子捣腾了几下,接着,便传来了关大门的动静。这功夫,青子估摸父亲已经出了院门,又将被子拉过头顶,把脑袋严严实实地蒙在了被子里……
  青子看样子睡着了,其实根本没有一丝睡意,自打夏季那天夜里听不到了母亲的喘息后,青子再也没睡过懒觉,此时,他只是觉得把头裹进被子里好受些,因为那功夫他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北方的夏天是枯燥的,灼灼逼人的,也是忧郁迷离的,朱翠萍病重时,似乎就过不去夏天了。病魔把秀丽饱满的她折磨得好似深秋原野上一株枯萎的秫秸那样的弱不禁风。她离世的头一天夜里,躺在炕上整整咳嗽了一宿,翌日下午,青子放学走进院子时,朱翠萍的咳嗽变得微弱了,那伴着沉重喘息的咳声把青子的心都给震碎了。青子不敢推门,双腿在门外直打颤。房里突然传来了朱翠萍呼唤儿子的声音:青----子。朱翠萍的唤声很低,像一枚落叶立刻被风吹走似的。青子猛地撞开房门,一头扎到炕沿,拚命捉住母亲干瘪的双手泣不成声道:妈,是我,我——是——青子。朱翠萍暗紫的嘴唇颤动了一下,现出愧疚的眼神嗫嚅道:青——子,妈--对不——住——
  朱翠萍还没说完这句话,双肩像秋风拍打的树叶,骤然抖了几抖,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朱翠萍去世的第二天,正是青子参加全县中考的日子,早晨,姐姐志梅含着泪给母亲穿完寿衣寿裤,见站在身旁的青子衣兜里揣着两管碳素笔,哑着嗓子劝道:弟,别考了,考也考不好。青子没言语,抓起八仙桌上的准考证紧紧捏在手里,猛地一转身,飞快地朝外面奔去。在通往考场的一路上,青子想哭,哭不出来,想喊,喊不出口,他像受了惊的小兽一样跑到考场时,手里的准考证都被汗水浸透了。
  刚刚失去母亲的青子怎能应对考试,到了发榜日期,五科成绩加一起才200分,那时青子很想再复读一年,便在帮老凿干活的时候说出了打算。老凿却说:大学毕业能咋样?不照样找不着工作!青子不情愿地说:可我不喜欢做豆腐。老凿就朝青子翻愣了一下眼皮:不做豆腐做啥?
  青子就回答说:我想学开卡车。老凿的八撇胡立马翘起来:你以为卡车像驴车那样好摆弄啊,前街你赵婶让汽车撞得到现在还直不起腰来呢。
  前街赵兽医的女人开春骑电瓶车去县城卖完鸡蛋回来的路上,被一辆132汽车撞在了马路牙子上,当时就折断了三根肋骨。青子觉得父亲的担忧也是对的,便思谋了一下道:我知道爸怕我有闪失,不过我开车肯定加小心。
  老凿就撇嘴道:开汽车哪有做豆腐踏实,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块呢,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青子清楚跟父亲辩不出个里表来,便沮丧地拎起一桶豆腐渣,到院里喂猪去了。
  朱翠萍活着的时候,每天做完早饭,都要去豆腐房拾掇一阵,离世后,这个活只能落在青子身上了。青子听驴蹄子敲打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了,便套上衣裤,趿拉上托鞋,硬着头皮推开了豆腐房的门。
  此时,灶膛的火苗已经熄灭了,青子操起马莲根刷子先刷起了大锅,他刷着刷着的,望着锅沿的白疙巴和锅里冒出的热气,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白骨精的盘丝洞,那一桶桶白色的豆腐渣就是一堆堆白骨;而锅里的热气就是白骨精变成的一团团妖雾。那一刻,青子觉得自己仿佛跟白骨精打上了交道,让他感到那么的茫然、委屈、不知所措。
  还是去年青子放暑假的一天,老凿去山南集上卖豆腐怕自己忙不过来,吆喝他一起去。青子不愿意去,朱翠萍就唠叨说:集上人一多你爸就转向,钱也看不准,万一收了假票子,几板豆腐就白卖了。朱翠萍说完这两句话,又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青子一听到母亲的咳声,心似被针刺了般难受,就怏怏地跳上驴车,顶着头上的烈日,跟父亲一路颠簸着去了山南集。
  那天,山南集门外的大槐树底下来了一位卖皮鞋的城里女人,爷俩卖完豆腐出了集市大门,老凿吩咐青子把驴车赶到路边等候,自己颠颠地跑到了鞋摊前左右撒目起来,他在众多的鞋子里挑来拣去的,相中了一双黑色的杰克式皮鞋,便脱掉一只脚上的黄胶鞋试了试,他觉得自己的脚在皮鞋里挺舒服的,便问女人三十块钱卖不卖。女人瞟他一眼没吱声。老凿就伸出五个指头问加五块行不行。女人就急头掰脸地夺下皮鞋呵斥道:买不起就别买!
  老凿只好换上黄胶鞋,把皮鞋放回到原处,讪讪地挤出了人群。
  在青子的记忆里,无冬立夏,父亲脚下穿的永远是黄胶鞋,只是冬天穿高腰的夏天穿矮腰的而已。青子刚才收拾完豆腐房出来时,瞧着八仙桌底下那双脚尖破了洞的黄胶鞋,想起去年父亲买鞋跟人家讲价的一幕,喉咙陡然涌上来一股酸涩的感触。
  下午,日头偏西的时候,老凿把驴车赶进了院子,青子将一桶清水提到窗前大梨树底下,给驴饮饱了,又把它牵到圈里,往槽子里填满草料,便回到灶房引火做饭。
  老凿平时喜欢吃血肠,出去卖豆腐常用剩下的几块豆腐换一截血肠回来当下酒菜 。晚饭是焖大米饭,菜是蒸血肠,白菜炖粉条。老凿盘腿坐在炕上啜了口酒,夹块滋滋冒油的血肠巴哒巴哒嘴说:呵,这血肠真香?。?br />   青子瞧着他油渍麻花的嘴角劝道:爸,以后别拿豆腐换血肠了,好像咱家吃不起似的。老凿打鼻孔里哼了一声:你懂个啥,买不得花钱吗!用豆腐换不是不花钱吗,不算计点,搁啥给你娶媳妇。青子就郑重地说道:我娶媳妇不花你钱,以后我自己能挣钱。老凿就一摔筷子:看把你能耐的,有啥本事能挣个媳妇!
  老凿近几天吃饭常提起张家盖房子李家娶媳妇的,青子不愿搭这样话茬,就紧扒拉几口饭,撂下碗筷,去了院子。
  这天,是朱翠萍百天祭日,一家人上北坡墓地给朱翠萍祭祀完回来,青子把姐姐志梅叫到西屋里悄声问道:姐,能借我点钱吗?
  志梅望着弟弟怯生生的样子,疼爱地抚摸他一把浓密的头发笑道:以前给你钱都不要,这回怎么又借上钱了?志梅每次回娘家都要给青子几块零花钱,可青子从没要过,都是姐姐硬塞到他衣兜里。
  青子咬了一下嘴唇说:姐,我想去城里学开卡车,可办驾照得花三千块钱呢。志梅就皱起眉头:咱家又没汽车,学那个干嘛?
  青子直言不讳道:我是为了以后打工开。
  志梅迟疑了一下:弟,当司机可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我就你这一个弟,可不愿你有什么差错。
  青子觉得姐姐和父亲持一个态度,就嘟囔道:照你这么想,谁也别开车了,都去赶驴车吧。
  志梅就危言耸听地说道:姐不是说你开车会出事,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青子心就凉了半截:可我不喜欢做豆腐。
  志梅思谋了一下说:姐知道你不愿赶驴车卖豆腐,等你做豆腐的时候,我让爸给你买台三轮车开。
  青子觉得姐姐的话简直幼稚好笑,辩解道:三轮车怎能跟卡车比呢,卡车能跑长途上高速公路,三轮车能吗,卡车能开到北京开到海南岛,三轮车能吗?
  青子的话像连珠炮一样把志梅噎得不知说什么好,她左思右想了一会,觉着弟弟可能误会了自己,哄劝道:姐不是心疼那三千块钱,是觉着开车不牢靠,跟爸做豆腐吧,姐给你买mp3。
  青子眼睛通红地把头扭向窗外:mp5我也不稀罕,我只想学开卡车。青子说到这,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这时,老凿操着簸箕推开屋门盯着青子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收拾豆腐房去。青子瞅也不瞅老凿一眼,就那么抱着膀子,一动不动地把目光投向窗外。老凿见青子没理自己,训斥道:你今天怎么了,掉个脸子这么难看。
  志梅就告诉道:青子想去城里学开车。
  老凿“砰”的一下把簸箕拍到炕沿上气哼哼道: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那破玩意摆弄不好坑家荡产知不知道?
  青子不想跟父亲争辩,扭身朝门外奔去。
  老凿厉声喊道:你给我站?。?br />   青子没有忘记今天是母亲的祭日,不想让父亲难过,就停下脚,心情沉重地说道:爸,我不喜欢做豆腐,只想去城里学开车,学会了就能赚到钱,到时候把你接到城里,养你老。
  老凿打鼻孔里喷出一声冷笑:我卖豆腐赚的钱够吃香喝辣的了,还指望你养老?你非要学开车也行,那就买台三轮开吧,你就开三轮替我卖豆腐吧。
  青子冷冷道:我不开三轮车。
  老凿就横眉瞪眼地吼起来:怎么,大卡车是车,三轮不是车呀?
  志梅唯恐弟弟把父亲惹翻,忙向青子使个眼色劝道:开三轮卖豆腐不挺好吗,爸又没说让你做豆腐,怎么还一根筋呢。
  青子抬高嗓门喊道:我不开三轮车,我要开大卡车!青子喊完,撒开双腿朝门外飞奔而去。
  青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跟父亲犟嘴,也是头一次发这么大脾气。志梅望着弟弟跑出院门丢魂落魄的背影,心里难受极了,赶忙追出门外,一直追到柏油路南面的白菜地里,一把扯住青子的衣襟哽咽道:弟,去——学开车吧,爸不给你拿钱,姐给拿,只是姐手里没那么多现钱,一个月以后,姐一定给你送三千块钱来。青子一下子扑到志梅怀里,放声恸哭起来。
  青子已经记不得姐姐什么时候回家的了,父亲又是什么时候赶驴车去了集市 ,他躺在炕上昏昏沉沉睁开双眼时,已经是午后两点多了。他忽然想起豆腐房还没收拾,猪也没喂,便一骨碌爬下炕,去豆腐房拎起一桶豆腐渣紧忙来到了猪圈前喂猪。
  青子喂过猪,回到豆腐房刷完锅,又晾完豆腐包,觉着肚子空落落的,他想吃点饭,竟没有一点胃口,便操起房檐底下的大扫帚,扫起院子来。他扫着扫着的,大铁门被一个人推开了,他抬头一看,见是魏东彪,也没理睬,便继续抡起了扫帚……
  魏东彪瞧青子的脸色不对,就问他怎么啦,出啥事啦。魏东彪初中毕业什么也没念,他爸妈农闲时常去县城给人家粘瓷砖,家里条件比青子家优越多了。魏东彪爸妈白天不在家,他就成了自在王,没事就去镇上网吧玩游戏。
  青子见魏东彪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脸,就讷讷地答道:我才睡醒,有啥事呀?魏东彪故做神秘地说道:有件好事想告诉你呢。
  青子放下扫帚,问他有啥好事。魏东彪笑嘻嘻地说道:赵兽医家盖房子缺力工,你干不干?
  青子忙问他一天能给多少工钱。魏东彪说:五十块呢,十天就能挣五百,二十天挣一千呢。
  青子就惊喜地点点头:干!
  太阳在蘑菇村的西山头缓缓下滑的时候,老凿赶着驴车撞开了家门。老凿今天有些打焉,进门没跟青子说话,把脖子上的帆布包往柜子上一摔,一屁股坐在炕上便抽起旱烟袋来。爷俩吃晚饭时,青子便向父亲提起了去赵兽医家做小工的事,老凿将烟袋锅狠狠往炕沿上一敲:那豆腐房的活谁干?青子便说去赵兽医家做小工不耽误喂猪和收拾豆腐房的活。老凿便长长叹了声气,然后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青子和魏东彪在赵家干的是和水泥伺候瓦匠的活,尽管青子从没干过重体力,可他并不觉得累,每天临出工之前,仍帮助父亲收拾豆腐房,晾豆腐包和喂猪。到了房子封顶那天,赵兽医给他和魏东彪每人开了一千块钱。魏东彪拿到钱就踏上了通往县城的客车,买了个既能照相又能上网的手机。他回来给青子照相时还鼓动青子也买一个。青子便说不喜欢手机。魏东彪就问他喜欢啥。青子说:这一千块钱眼下不想花,留着有大用处。魏东彪就拍了一下青子的胸脯打趣道:是不是想留着以后娶媳妇花呀。青子就神秘兮兮地笑了一声,没言语。
  这天下午,老凿卖豆腐回来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驴车撞开院门时,他就饿得抓心挠肝了,进门便喊青子端饭端菜。他喊了两声,见青子没应声,饭桌却放在炕上,碗和筷子及咸菜碟也都摆在了桌子上??迹挂晕嘧尤チ嗣┛?,便去灶房端饭端菜。他掀开锅盖,一股浓浓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再一瞧铁帘子上的菜,呆住了。 原来,铁帘子上面放着两盘菜呢,一盘是鸡蛋炒尖椒,另一个是满满的一盘撕成碎块的酱猪蹄。光鲜欲滴的猪蹄泛着棕色的油光,馋得老凿直流口水,他抓起一块肥嘟嘟的猪蹄一边滋滋有味地嚼着一边满心欢喜地骂道:这小兔崽子,知道我得意这口哇。就在他操起柜子上的酒瓶子往酒杯里倒酒时,忽然发现酒瓶子一旁放着一个崭新的鞋盒子。他打开鞋盒子一瞧,一双油光锃亮的黑色杰克式牛皮鞋呈现在了他眼前,鞋盒子一侧还放着一张写着两行字迹的信纸,上面写着这样两行清秀的字迹:爸,我去城里打工了,我喜欢开卡车,我要用自己赚来的钱当学费学开车,这是给你买的皮鞋,纯牛皮的。
  老凿看到这里,鼻头不由得抽搐了几下,一屁股便摊在地上,放声嚎啕起来。这时,就听院子的驴也跟着嚎叫起来,驴一边叫唤一边尥起了撅子。老凿这才想起来,驴跟自己走一天的路了,还没给它饮水喂草料呢,便赶忙站起身,抱着皮鞋,跌跌撞撞地来到院子给驴卸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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