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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时代的真情
——评网络小说《扫描你的心》
来源:省作协网络文学研究中心 | 作者:张红翠 吕立  时间: 2022-02-25

  连载于晋江小说网的《扫描你的心》,以轻松愉快的写作风格和温暖治愈的主题思想收获了读者们的广泛关注和一致好评,并以9.8分的高分位居排行榜前列。作者红九在作品简介中提到,本文的写作初衷是在疫情时期为读者们带来好心情,所以整篇小说都带有轻松和温暖的基调。小说之所以能受到广泛好评,除因选材的喜闻乐见之外,更是与作者对读者期待视野的精准把握分不开,并通过巧妙的情节设置、生动的人物塑造以及丰富的主旨内涵得以实现。

  一、“爱情+成长”的双线情节设置

  这部小说为第三人称全知全能视角写作,但在叙述时更偏重于通过女主人公的主观视角展开。这是因为网络言情小说的受众以年轻女性为主,在阅读时她们会或多或少地将自身带入女主人公的角色,所以作者用这样的叙述方式更有利于还原读者的代入体验。

  首先,在小说主线的情节设置上,作者遵循了现代都市言情小说的一贯套路——先让男女主人公互生厌恶,再制造出一系列的“巧合”让他们不得不频频接触,在接触中增进了解,从而慢慢消解厌恶感转而变为互相欣赏;就在这对欢喜冤家快要修成正果之时,又因误会导致冷战,使得戏剧冲突到达顶峰;最后误会消除,有情人终成眷属。

  故事的女主人公是叛逆的富家千金姚佳,与父亲打赌——若自己能在父亲的公司底层隐瞒身份做三个月客服工作,父母就要满足自己一个愿望;男主人公孟星哲则是一个极端利己、追求享乐的富二代新晋企业家,和女主角父亲同属电器行业,也作为客服“卧底”在女主角父亲的公司。两人从初见起就一直相互隐瞒真实身份,在相处过程中逐渐产生感情,最终互相表明身份并坠入爱河。

  为了使故事不落入言情小说的俗套,作者将故事主线设计成两条并行的线索,并且另辟蹊径地加入了一系列新颖、现代的因素来增加读者阅读时的新鲜感。例如在小说一开头,作者让男女主人公在网络热门游戏“跑跑卡丁车”的世界中相遇。通过游戏这一元素,小说在一开始就抓住了读者眼球,引起了阅读兴趣,更是有效地拉近了读者与作品之间的距离。同时,小说中对电子技术行业和客服工作都分别进行了详细的叙述描写,在言情之外还有对现代职场现象的社会观察。所以在结局中,作者不仅让男女主人公收获了爱情,还让作为商业竞争对手的两人在事业上也强强联手把公司合二为一,共同收获更大的成功,拓展出小说对金融世界以及现代职场的模铸与观察。

  除男女主人公交织的感情线之外,女主角自身的成长与其和家人的矛盾也是重要的情节发展线索之一。女主角本是为了拯救身患绝症的姐姐而出生,后来在其成长过程中,一直被父母与优秀的姐姐作比较,这使女主角形成了叛逆和自暴自弃的性格。在为期三个月的客服工作中,女主角通过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逐渐认识到胜任一份工作的不易,也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方法。男主角在其中也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最终女主角选择对父母敞开心扉,解开了多年的心结,实现了自我成长。

  最终小说从爱情、事业、家庭以及自我成长等多重角度为读者提供了喜闻乐见的大团圆式结局。网络小说作为大众通俗文学的一个重要分支,其受众的阅读目的大多以日常消遣为主,更希望看到的是符合自己期待的、乐观积极的结局。《扫描你的心》无疑满足了读者的这种愿望。

  二、“理想+现实”的典型人物形象

  在人物形象的设置上,作者也深谙展现人性两面之道。在故事发展之初,男女主人公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较为极端而片面的形象——男主角极端利己,女主角极端叛逆。但随着故事发展,读者了解到,男主角也曾不计回报地对别人施以援手,女主角其实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通过细节对人物的性格进行补充刻画的塑造方式,使得人物形象逐渐饱满、立体和丰润,避免了人物塑造的单一刻板化俗套。

  因网络小说的读者群体以年轻女性为主,所以男主角的形象塑造就显得尤为重要。年轻女性青睐的男性形象总体来说具有一些共同特点。比如,首先其外型一定要优越,长相要帅,身材要出挑;其次为人必须正直,其内心务必善良;最后,待人要“双标”——在对待女主角时要比对其他人更特别、更好。男主角孟星哲就是具备以上三个条件的“优质男”,是每个女性读者在阅读时都乐意代入伴侣角色的形象。有优秀的伴侣如此,让读者代入自身的女主人公形象也必须与之般配。作者在女主角性格方面并没有过于细致的刻画,而是在情节中着重表现出了女主角的善良。因为读者群体庞大且复杂,将女主角的形象设置得过于具体并不利于读者的代入?!吧屏肌笔蔷蟛糠侄琳叨疾换崤懦獾男愿裉卣?。作者试图使尽可能多的读者在女主角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在男主角的身上找到其理想伴侣的影子,这种抓住主要读者群体阅读期待心理的写作策略,是小说成功的写作策略之一。

  除了男女主人公外,作者在小说中还设计了其他两位主要角色——一个是总与女主角作对的“公主病”女二号佟雨,还有一个是为人实在、乐于助人的男二号田华生。相比于主角们充满反差的形象特点,两位配角更趋近于典型单一。依然站在读者接受的角度来说,男二号属于人们在生活中希望拥有的朋友类型,而女二号则是人们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小人”。女主角在和男二号相处的过程中收获了友谊,学到了很多生活必备技能等等,满足了读者的社交期待。而对于“人人喊打的女二号,女主角则在捍卫自己原则的基础上不失礼貌地进行反击,这某种程度上满足了读者的复仇心理,甚至进一步为读者们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相似情况提供了某些建议和启示。

  《扫描你的心》在人物关系层次与性格结构上有清晰也不失巧妙的安排,对症下药地创造出受人欢迎的都市青年男女形象,满足了当下大众一般性的阅读想象和需求。

  三、“原生家庭+自我成长”的社会关注

  小说还有对社会现实问题的深层探讨,其中分量最重、作者着墨最多的就是家长的原生家庭与自我成长的社会文化问题。小说开头多次描写女主人公与父母的尖锐冲突并辅之以心理描写,从而引出对这一社会问题的关注。文中写道:“她也想争气,可从小无论她怎么做,也换不来一句表扬与肯定,无论她做得怎样努力怎样好,最终得到的总是苛责与批评。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去努力去争气呢?”父母的打压式教育是一个典型社会问题,在亲子关系中扮演女主人公角色的读者估计也不在少数。作者通过这一典型问题的典型化叙述,希望能给遇到女主角一样问题的读者提供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像女主角一样尽量卸下心里的戒备积极地去和家长沟通,与家长换位思考互相理解并达成共识。

  其次,女主角作为职场新人,来自工作本身的压力和同事的排挤也是作者想要探讨的问题。于是与女主角既为同事又为合租室友的女二号就担负起了“反面案例”的重任。她一边在工作中巴结老员工给女主角“穿小鞋”,一边又在合租生活中处处给大家增添麻烦。虽然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跟女二号一模一样的角色的几率不大,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问题在现实生活中确实屡见不鲜。比如在女二号久久霸占合租公寓卫生间的情节中,女主角先是自行“教训了她一顿,却被女二号恶人先告状,随后女主角根据公司主管中肯有力的建议一举制胜了女二号。在阅读这一片段时,因为与现实生活极其相似,读者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被牵动着上下起伏——起初感到生气,看到女主角“教训”她之后感到了愉悦,但马上又重拾愤怒,最后平静下来。女主角的行为是大多数人在现实生活中想做而不敢做的,所以看到这个虚构人物达成自己的心愿之后就自然达到了情感上的满足;而主管的行为则是切合实际、有借鉴意义的,所以读者在阅读时可以从两个层面同时获得愉悦感。这也是使这部作品成功的因素之一,因为这种处理指向了社会人格的“自我成长”。而对社会文化问题的深层关注在价值内涵上支持了小说的人物塑造和故事深化,是小说自我完成的不可忽视的结构性要素。

  四、“小情+大爱”的主旨内涵

  小说的标题“扫描你的心”包含了两大主题元素:“扫描”是指不断更新发展的现代科技手段,而“心”则是代表着人间真情。在科技迅猛发展的大时代背景之下,社会机器的运转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人崇尚“效率至上”而忽视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往。特别是当人工智能技术日益发展成熟,“机械取代人工”的呼声也逐渐高涨。作者在小说开头部分就将“人工”与“机械”的较量体现出来——男主人公认为公司管理就应遵循“狼性管理”的原则,体现为效率至上、金钱至上;而女主角则认为公司管理中最重要的是人性化因素,一个冷漠的团队即使拥有再先进的技术,也无法创造出有温度的作品。抛出这个论题后,作者有意按下不表,直到小说结局才给出自己的答案——人性之善才是现代科技社会中最宝贵的东西,科技并不是万能的,人工智能无法完全取代真正有血有肉的人。小说中的角色们所从事的客服工作,也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一个实例。在面对诸多复杂问题时,智能客服或许确实可以提供比人工客服更高效的解决方案,但人工客服却拥有智能客服所没有的感情。人工客服可以为求助者提供情感上的慰藉,这种共情能力恰恰是社会机器运转中必不可少的精神纽带,也是人类社会前进路上最为珍贵的情感需要。

  最后,作者将2020年初的新冠疫情突然爆发写进小说结尾处,面对这一天灾,曾经极端利己的男主人公毅然加入了抗疫志愿者的队伍,女主角虽在疫区之外,也尽其所能地调动物资援助抗疫一线。这幅全国人民齐心抗疫的动人画卷,将小说内原本的虚构世界与小说外的真实世界连通起来,突出了“人间大爱”这一主题的神圣感和永恒性。无论科学技术如何变革、社会时代如何发展,这一命题都是不会改变的。同时,作者用极富有感情的语言,将全国人民万众一心抗击疫情的画面描述了出来,不仅感动了千千万万的读者,同时也升华了主题,成功地激发了不同读者群体共有的家国情怀和生死与共的大爱情感。

  小说对家国情怀与大爱情感的升华,恰可以对比出当下网络文学创作生态中的某种缺乏。目前来看,网络文学的准入门槛相对其他文学形式来说较低,读者在阅读网络文学时通常不会对作品抱有太高的情感期待与价值期待。所以,当读者读到有着高尚价值观和表现出人间大爱、民族大义等高尚情感的网络文学作品时,更容易被满足和感动,进而作出较高评价以示认可?!渡枘愕男摹返母叻制兰垡彩嵌院笮髌返囊恢制羰尽执际醒郧樾∷等艋怪晃谱徘槁轮涞摹靶∏椤贝蜃蛐砟岩耘实酶叻?,提升作品格局,将“小情”升华至“大爱”更能引发读者共鸣。这意味着网络文学虽然准入门槛低,但并不意味着其文学标准就应该是低浅的,读者在欣赏网络文学时也有对超越个体世俗的宏大价值的渴望。因而,构建积极健康的网络文学生态,鼓励作品朝着向上的正能量方向发展,满足读者的精神需求,正是网络文学创作的有价值的未来之路。

  总而言之,《扫描你的心》作为一篇受到广泛认可的高分作品,在情节设置、人物塑造、主旨思想等方面都有着较高的艺术造诣。它不仅继承了以往都市言情小说的优点和长处,同时又注入了独属于人工智能时代的新鲜血液,在描写爱情的基础上抛出了更深层的主题——在科技时代下,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不应该也无法被人工智能所取代,人间大爱无论在何时都是世间最为珍贵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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